沙发扶手上敲,说身上衫子过时,得换件。牛月清说:“早给你买件大红体恤衫,还怕你不穿。们单位老黄,六十二岁,就穿这样衫子,人年轻十岁!”庄之蝶又说:“那这裤子就不配,如今街上兴港式老板裤,得要件。有老板裤,鞋也要换,还有这裤带,这袜子……”牛月清说:“得得,换到最后你得去美容换脸皮,说不准儿还要换班子换去?!”庄之蝶说:“去年你用支簪镶补颗牙,从此是金口玉言,在家里你说什就是什。现在你让戴戒指,那只好这换嘛!”笑笑,卸戒指放在桌上,埋怨牛月清随流俗走,要把他打扮成什形象!牛月清就不悦起来,说:“这说是舔屁股把仔蛋咬?兴兴地打扮你你不依,往后你也别干涉头发怎梳,衣服怎穿!”老太太见两人又斗花嘴,自不理睬,却突然叫苦起来,说给老头子钱面值都是壹佰元,没有零花票子,在冥国里买什能方便吗?庄之蝶便去取沓稿纸,分别拍印拾元、五元、元面票,家人起身去巷口马路边焚烧。
外边全然黑,马路上人少车稀,百米外路灯杆上颗灯泡半明半暗。纸燃起来,三个人影子就在马路两边墙上忽大忽小,跳跌如鬼,纸灰碎屑纷纷起落。庄之蝶和牛月清先是并不觉得什,跪在那里嫌火太炙,身子往后退,老太太却开始念叨个个亡人名字,召唤他们来收钱,叮咛把钱装好,不要滥花销,也不必过分节省,如果花销完就来告诉她。庄之蝶和牛月清就觉得森煞,瞧见股小风在火堆边旋会儿,就立即用纸去压住。这时候,西边天上忽然片红光,三人都抬头去看。老太太便说:“饿鬼在那里打架哩,这都是谁家饿鬼?他妈,你们后人不给你们钱,倒抢家老头子?!”牛月清毛骨悚然,说:“娘,你胡说什呀!那怕是家工厂在安装什机器用电焊吧,什鬼打架不打架!”老太太还是仰望夜空,口里念叨不停,后来长出口气,说老头子,到底身手捷快,硬是没让被抢钱去,就问:“月清,街那边十号院里可有怀孕女人?”牛月清说:“那院子尽住些商州来炭客,这些人来城里发,拖家带口都来住,是有个女人肚子挺大。”庄之蝶说:“这些人把老婆接来,没有个不生娃娃,都是计划外二胎三胎。日子越穷,娃娃越多;娃娃越多,日子越穷。不知道他们怎想?”牛月清说:“前天中午去医院,在门诊室正遇着十号院那女人,她说她怀孕,让医生检查胎位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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