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向庵主打听这煮粥人。
庵主说出月傅名字,说陈司令倒是有格有调,问他想弈棋还是求画。
他摇摇头,说,想问问这粥是怎煮。
同袍们都笑,自然是笑他醉翁之意。庵主也笑,是心照不宣模样。
月傅见身戎装人被引进来,说是司令,倒十分年轻。来人不是广东男人惯常黑瘦样子,白面皮,高身量,竟称得上朗眉星目,不免好奇多看眼。
。饮之,隐然有泉石之气。慧生采鲜蕨入之,俱能助鲜。
下面几行,印纸页被蠹虫蛀,只字片语,无法成文。跳过若干行去,才看到这句话:“然熔金煮玉,以富贵之名,得至清之意。弦断听音者,几希。”
这道叫作“熔金煮玉”菜上来时,陈赫明正对着面前“傍林鲜”,发着呆。在似是而非珍宴之后,他几乎失去最初兴味与好奇。曲径通幽,清斋冷第后,窗亦垂幔,到最后也不过是满室珠翠旖旎情形。他看着同袍们满面醉翁之意,其中两个,大约已是做惯入幕之宾。
他忽而感到厌倦,打算找个借口提前离开。但见这道“熔金煮玉”端上来,他却又坐下。说实在,这说不上是道菜。它名字,像是与这浮华盛宴有意迎合,好似地水南音最后打板。故弄玄虚,但其实只是碗白粥。
他想,正好想要喝碗白粥。于是坐下来。
这天月傅穿身清装。玄色丝罗,高衣衩,雪白细绫长绔若隐若现。足登丝履,手持念
在满室喧嚣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年轻军官喝口粥,忽而嘴角颤抖下。大约并未期待它味道,然而,却这样好。
他用勺在碗里捞下,才发现,并不是白粥。所谓“煮玉”,原来是切得极薄冬笋片。不知熬多久,甘香与粥浑然体。似乎已经无味,但又有说不出种味,从舌尖游到喉头。
广东人好粥,如他家乡海丰县白町,是盛产粥地方。大约因为近海,有丰盛水产。粥便也因此多许多成就。乡亲都是就近取材,生蚝、青口,退潮时,捞上来便丢到锅里。条“大眼鸡”,斩掉鱼头,连鳞也不刮,也扔到咕咚咕咚烧开粥里。乡俚老辈人嘴刁,告诉他,不能等,要快,吃粥,就要吃个“活气”!
来广州后,满街粥铺。状元及第、腰膶鱼片,他喝过次,从此不再喝。那粥中食材,无论如何标榜鲜美,在他嘴里,只是吃出“陈”与“腥”。于是他只喝白粥。
但此刻,他又喝口,让这粥在舌头上留留,心里蓦然热下。这粥里,只有几片笋而已,为什,却有他久违“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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