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世界。她无法确证自己在他眼神深处读取含义——是恐惧是惊惶还是恰恰相反:解脱。他笨拙而微弱地用呢喃表达出种谢意,或类似情绪,之后就昏睡过去。于是,她从手袋里摸出那只小瓶子,用注射器吸空瓶里液体。她取下静脉注射针头,慢慢地推入她带来液体,滴都不剩。他呼吸停止,又突然,又自然,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好像他之前胸腔起伏本来就是种异常现象。她抚摩他脸颊,接着,把静脉注射针头重新插好,再抚平她坐在床边留下褶皱。她就这样走出房间。
他姐姐还是站在门廊上,抽着烟。
“抽吗?”她问。
这次,她拒绝。
“你可以再来看他吗?”他姐姐问道,“你能来,对他来说很重要。”
“今天就走。”她说着,走下台阶,又说道,“你自己保重。”
飞机起飞,同时切断她念想。她没有再多想。此刻,切回忆都烟消云散。她在阿姆斯特丹待几天,那座城在那个时节是挺冷,风很大,整座城市基本上只呈现出三种颜色:白,灰,黑。白天她在博物馆美术馆里闲逛,晚上就待在酒店里。在大街上信步游走时,她无意间看到场解剖学展览,展品都是人体标本。她时好奇就进门参观,在展馆里待两个小时,慢慢欣赏那些运用最先进技术制造人体标本,以及你能想到各种人体姿态陈列。但是,她正处于种非比寻常精神状态,而且非常累,所以,她仿佛是透过层迷雾在看,三心二意,只能看出个轮廓。她看到神经末梢和输精管,像是逃脱园丁之手而无拘无束异域花草,鳞茎与兰花,又像是花边与绣片,网状脉序,板岩碎片,雄蕊,触角与触须,总状花序,溪流,岩石褶皱,波浪,沙丘,陨石坑,高原,山脉,山谷,高地,卷绕血管……
高空,飞越大海时,她在包里翻找出那场展览彩色宣传页,页面上有具人体,没有皮肤,摆出罗丹著名雕像姿态:单臂支于单膝,单手撑着下巴,身体紧张,似乎要动用全身力气去思考,虽然没有皮肤,也没脸孔(事实证明,脸部确实是人体全身最浮夸部分),你仍能看得出来那双眼睛有点斜视,有种别致魅惑感。看过之后,她沉入机舱内黑暗和引擎慎重轰鸣中,昏昏沉沉,开始幻想不久未来——科技成本下降后,所有人都负担得起塑化遗体费用。到那时候,你尽可舍弃墓碑,直接竖起深爱之人遗体,墓志铭可以这样写:“某某在此云游数年后,以几岁之龄离开这具肉身。”飞机准备下降时,她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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