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亭话不得不又半途停止;他听得赵伯韬声干笑,又看见他仰脸喷口雪茄烟,他那三角脸上浮胖胖肌肉轻轻下跳动。接着就是钢铁般回答,使得李玉亭毛发直竖:
“你不懂?笑话!——办事就爱个爽快,开诚布公和商量,也开诚布公。玉亭,你今天就是荪甫代表,不妨提出个办法,看荪甫他们能不能答应:介绍尚仲礼加入荪甫他们益中信托公司做总经理。”
“啊,这个——听说早已决定推举位姓唐。”
“这里报告也说是姓唐,并且是个汪派。”
听赵伯
那妈,寡老!你知道不大爱过门女人,但这是例外,她不是人,她是会迷人妖精!”
“你是有名兼收并蓄。那也不能不备格!”
李玉亭觉得不能不凑趣着这说,心里却又发急,惟恐赵伯韬又把正经事滑过去;幸而不然,赵伯韬嘉纳似笑,回到他沙发里,就自己提起他和荪甫中间“争执”,以及他自己态度:
“切已往事,你都明白,们不谈;现在简单几句话,公债方面拆账,就照竹斋最初提议,也马马虎虎;只是朱吟秋方面押款,已经口头答应他,不能够改变,除非朱吟秋自己情愿取消前议。”
李玉亭看着赵伯韬面孔,估量着他每句话斤两,同时就感到目前交涉非常棘手。赵伯韬所坚持项正就是吴荪甫不肯让步焦点。在故乡农民,bao动中受若干损失吴荪甫不但想廉价吞并朱吟秋丝厂以为补偿,并且想更廉价地攫取朱吟秋大批茧子来赶缫抛售期丝,企图在厂经跌价风潮中仍旧有利可图:这切,李玉亭都很明白。然而赵伯韬炯炯目光也似乎早已看透这中间症结。他掐住吴荪甫要害,他宁肯在“公债拆账”上吃亏这两三万!李玉亭沉吟会儿,这才轻轻吁口气回答:
“可是荪甫方面注意,也就是对于朱吟秋押款;伯翁容参加些第三者意见,——”
“哈,知道荪甫为什那样看重朱吟秋方面押款,知道他们那押款合同中有几句话讲到朱吟秋大批于茧!”
赵伯韬打断李玉亭说话,拍着腿大笑。
李玉亭怔,背脊上竟透出片冷汗;他替吴荪甫着急,又为自己使命悲观。然而这急却使他摆脱吞吞吐吐态度,他苦笑着转口问道:
“当然呵,什事瞒得你双眼睛!可是就还有点不懂,哎,伯翁,你要那些于茧来做什用处?都是自家人。你伯翁何必同荪甫开玩笑呢?他要是捞不到朱吟秋干茧,可就有点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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