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里总似潜伏着凄哀,晚风中总似飘荡着它沉郁,飘荡着姥姥心惊胆战,母亲噤若寒蝉,奶奶和父亲顾左右而言他,二姥姥不知所归颤抖,乃至幼儿园里那两个老太太慌张……因此,不敢让它成为个故事。怕它旦成为故事就永远只是个故事。而那片虚缈飘动未必是要求着个具体形象,未必是要求着情节,多悲惨和荒诞情节都不会有什新意,它在要求祈祷。多少代人迷茫与寻觅,仇恨与歧途,年轻与衰老,最终所能要求都是:祈祷。
有年从电视中看见,个懂得忏悔人,走到被纳粹杀害犹太人墓前,双腿下跪,于是知道忏悔不应当只是代人心情。有年,又从电视中看见,个懂得祈祷人走到二战德国阵亡士兵墓前默立哀悼,于是看见祈祷全部方向。
姥姥给留下记忆很少。姥姥不识字,脚比奶奶还要小,她直住在乡下,住在涿州老家。小时候母亲偶尔把她接来,她来便盘腿坐在床上,整天整天地纳鞋底,上鞋帮,缝棉衣和棉被,边重复着机械动作边给讲些妖魔鬼怪故事。母亲听见她讲那些故事,便来制止:“哎呀,别老讲那些迷信玩艺儿行不行?”姥姥惭愧地笑笑,然后郑重地对说,“你妈说得对,要好好念书,念好书将来做大官。”母亲哭笑不得:“哎呀哎呀,这说吗?”姥姥再次抱歉地笑,抬头看四周,看玻璃上夕阳,看院子里满树盛开海棠花,再低下头去看手中针线,把笑和笑中迷茫都咽回肚里去……
现在常想,姥姥知不知道二姥姥存在呢?照理说她应该知道,可在记忆里她对此好像没有任何态度,笑骂也无,恨怨也无。也许这正是她德性,或者正是她无奈。姥姥婚姻完全由父母包办,姥爷对她真正是个空白人形:她见到姥爷之前姥爷是个不确定人形;见到姥爷之后,那人形已不可更改。那个空白人形,有二姥姥可以使之嬉笑怒骂声色俱全。姥姥呢,她快乐和盼望在哪儿?针针线线她从个小姑娘长成女人,吹吹打打那个人形来,张灯结彩他们拜堂成亲,那个人形把她娶下并使她生养几个孩子,然后呢,却连那人形也不常见,依然是针针线线度着时光。也不知道那人形在外面都干些什,忽然声枪响,她向空白世界里惟活生生地跳出恐怖和屈辱,至死难逃……
母亲呢,则因此没上成大学。那声枪响之后母亲生下,其时父亲大学尚未毕业,为生计母亲去读个会计速成学校。母亲愿望其实很多。双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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