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玉桂摊开掌心,眼里泪花闪烁,指节上茧子尚在,那是当年苦练时留下痕迹。爷娘没在世上给他留下任何东西,除手上这些茧子。
这些年他舍不得放下手中那管笔,就是怕时光将茧子磨平,如果连这个也消失,爷娘留给他最后那点念想也没。
“比妹妹年爱上书屋会‘儿’字,把她名字写在纸上,告诉她:你是宝娇儿。她写整张‘儿’字,笑得满屋乱跑。”彭玉桂说着说着,脸上浮现抹温柔色彩,这让他脸庞看上去沉静不少。
屋里人听得入神,没人忍心打断彭玉桂。
“有
突然下子,他像是想起某个片段,原本狰狞五官松开,脸上慢慢浮现抹苍凉之色。
再次开口时,他平静嗓音里多份苦涩感。
“本姓彭。”他抬眸静静注视蔺承佑,“原名彭玉桂。”
蔺承佑怔下,淡笑道:“‘昆山片玉,桂林枝’,好名字。”
“让世子见笑。”彭玉桂苦笑,“这是彭某阿爷取,他盼着有朝日能折桂攀蟾,故而连名字也往这上头取。还有个妹妹,妹妹名字叫宝娇,也是阿爷取。‘宝娇’,自是心头之爱意思。”
他眉头轻颤,猛然闭上双眼,然而眼泪压根不受控制,无声无息垂落下来。
蔺承佑心中五味杂陈,突然听到背后衣料簌簌响动声音,才发现滕玉意似乎有所触动。
“阿爷是个酸腐文人。”彭玉桂慢慢睁开眼,神态有些麻木,“读辈子书,最后事无成,在世人眼中,他显然不大有出息,但们都知道,他是个好得不能再好老好人。说是开村学,阿爷收都是穷苦人家子弟,每到交束脩时候,大半孩子拿不出钱,可阿爷毫不计较,依旧尽心尽力地教学,开几年私塾,年年都入不敷出。
“那阿娘似乎从不懂得抱怨,为贴补家用,她整日替人做针黹、洗衣裳,平日里攒下点银钱,都用来给们兄妹俩吃用。积余慢慢耗光,日子越来越清苦,阿爷心疼阿娘,下狠心把私塾关,听说捕鱼颇能维持营生,他就白日里替人写字画,半夜偷偷去学捕鱼。”
他苦涩地笑:“纵算过得拮据,家人也总是其乐融融,渡口富户不少,但和妹妹从未羡慕过别人家孩子。阿娘最会做‘冷淘’(注),每到夏天时候,她用槐叶拧成汁和面,把面条下到井水里用淘过之后,再拌素酱给们吃,冷淘碧莹莹,和妹妹能吃大碗,阿娘给妹妹擦完嘴角,又笑着给擦。阿爷呢,心要好好读书,只要有空,他就笔画教写字。学会,再来教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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