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道影子匆匆进楼道,顺着问答方向往走廊深处走去,最后她在间教室门口停住。四张课桌将吴若芸团团围住,她瘦削身躯伫立其中,脸惨淡。每张课桌上坐着个穿白衬衫扎武装带女生,她们逐提问,在吴若芸回答之后用教棍敲打她膝盖。她不时摇晃身体,又竭力站直。她回答从无犹豫。
盛瑶不是第次听见施虐者在他人皮肉骨骼上造成恐怖声响。比这打得重情形多是。可怕是那种不断重复单调。次次质问。无从回避。而她表姐,曾经最美联大校花,在四十多岁年纪已过早地两鬓斑白。吴若芸差不多在最初时候就被打成右派,那时候她表现得很硬气,别人开会讨论她“历史问题”,她带着学术资料去参加,说是不想浪费时间。很快她被从教学岗位撤下来,分派给她新工作是打扫实验室。盛瑶为避嫌,和她断来往,没想到表姐又被揪出来,以种殉道者表情站在审讯者们中间。炎热八月天,四个女孩挽着袖子,她们圆鼓鼓藕节样胳膊,衬得吴若芸裤子底下双腿是那纤细和脆弱。盛瑶无法理解,也不打算深入分析。她匆匆逃走,甚至忘她原本目。直到走出很远,远到人听力所不及地方,她仍然清晰地听见吴若芸回答和挨打声音。
那天夜里,盛瑶睡得很早,很快又醒,感觉口渴和出汗。她倒冷开水喝,接着发现周围有些异样。她听见钟指针在响,也听见自己喝水吞咽声。楼下乘凉人在闲聊,有笑声传来。她走到蒙着纱窗窗前,忽然明白那是种异样安静。她听见声音离她很近。弄堂其他房子里对话,弄堂外面街上变化,都脱离她感知范围。陪伴她多年卓越听力关闭,没有。
盛瑶没有实际听过苏怀殊被迫读语录,谢晔也想象不出那是怎样情景。她像吴老师样遭遇,bao力吗?她当时处境是稍微好些,还是更糟?他只能猜测,苏怀殊不愿听人念书,是旧事阴影仍然盘亘在她心头。
那安玥妈妈所说害她家人,到底是指盛瑶,还是小爷爷?他没法问苏老师,只好和她聊云南。现在他对她解,大概比她女儿和外孙女都多,找到共同话题很容易。虽然他对昆明只有以前暑假去玩短暂印象,但至少还可以谈云南吃食。菌子,火腿,饵块,粑粑,酸角,葛根。时令,庶民,女孩子爱拿当零嘴。他说着说着泛起不自知乡愁,苏老师说,哎呀都把讲馋,上海根本吃不到正宗云南菜。你爸爸是开饭馆对吧?干脆让他来上海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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