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亲身体验,实在难于形容。如果你在山野中,在暮色四合时凝望过棵树,足够长久地凝望棵树,直到你和它并消融在黑暗中,成为夜部分——这种体验,经过多次,你就会无可挽回地成为个古怪人。对什都心不在焉,游离于现实之外。本地有个说法,叫心野掉。心野掉就念不进书,就没心思干活,就只适合日复日地坐在野地里发呆,在黄昏和夜晚缝隙中次又次地消融。你就很难再回到真实人世间,捡起上进心,努力去做个世俗成功者。因为你已经知道,在山野中,在天点点黑下来时刻,切都无关紧要。知道就没法再不知道。
余光霭霭中,想东想西,又想到那块碑去向。慧航不找,却对它起很浓兴趣。山涧里,怎会找到块没有字石板呢?这事相当离奇。在想象中,那些字潜进石头内部,其实石板即是碑,那些字能在所有石头间流转,也许现在就藏在脚下石阶里,在柱础中,在山石内,在竹峰深处,灵光般,游走不定,幽幽闪动。这样想着,坐很久,直到钟声响过,本培打着电筒来喊回去。
夜里山中静极。说天黑,其实是山林漆黑,天空却拥有种奇妙暗蓝,透着碧光,久望使人目醉神迷。黑色山脊有蒙茸边缘,像宣纸毛边,那是参差林梢。寺中很早就歇下。灯关,人就自然地犯困,满山虫声有古老音节。躺着算算日子,已来半月有余,没几天就该回去。在黑暗中摸到床头钥匙,摸着“永安”两个字,想,是时候把它藏起来。
藏在哪里好呢?清早起来,在寺里寺外转悠,面想。个幽僻之处。个无人知道地方。个恒久不会变更所在。似乎满山随处都是。不对。随处挖个洞埋起来,不会带给那种安适感,那种暗搓搓欢喜,隐秘平和。散着步,脑中想着藏钥匙,不免又想到和尚们藏碑。如果是慧灯他们,会把碑藏在哪里呢?不,不会埋起来。在们看来,知道那场浩劫只有十年,忍忍就过去。在他们,也许觉得会是永远,眼下种种疯狂将成为常态。碑埋在土里,百年后那些文字难免漫漶得厉害。是,不会直接埋起来。不埋,还能藏在哪里呢?当成石板,铺在廊下?不成,廊下铺尽是错落方块小石板,没有这长条大块。踱步到碑亭下,打量那碑座上凹槽,琢磨好会,忽然想起件事,差点叫出声来。这时他们已做完早课,本培来喊吃早饭。早饭是粥、馒头、炒笋干、腌雪里蕻、腌菜心。边吃边发呆。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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