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宗范”“流派”,确乎不是他计较——如他在讲课中对“主义”再三质疑——倘若不给们讲课,木心从不谈文学史。
也许因为已不像古人那样只看到本国传统作品,而是看到外域世界各国绘画。八岁正式从师学中国传统水墨画,到十九岁进美术专科,选是西洋画系,研究希腊古典、意大利文艺复兴、印象派。
传统乡镇,读书孩子从小濡染书法与水墨画(直到今天,来自偏远内地学画青年记忆,仍不是西画),木心在这里说出八岁(九三五年)记忆。到十九岁(九四六年),他新知识,即前文说及江南艺专谱系——现在看,当时“西洋画系”太简单,并不是“西洋画”全景观。
离开中国后,转向现代抽象,但不是抽象派,可以立即回到古典风格。
“现代抽象”之说,前不见立体主义、表现主义、超现实主义、达达集团,后不见欧美各国抽象画多种类别。“现代”与“抽象”合称,也仍是欧美艺术中国版词语。不过无碍,谈木心而核对美术史,无法谈,所关心是:他能“立即回到”哪国“古典
不趋上海“时”,晚年,不趋纽约“时”。
“现代艺术是纸花。”日后愈加熟悉纽约(亦即现代世界),木心这样写道。愈来愈多地目击实验艺术无所不为、无所顾忌,他又借助词语:“古典艺术,比崇高,现代艺术,比无耻。”他说得对吗?其实,这与他当年怂恿乃师“进入纯抽象”,是回事。
起先他常和起看惠特尼双年展种种前卫花招,在若干观念作品前,由衷赞美,说出令惊异断语——可惜记不得——九十年代他渐渐不再出外四看,唯听说说。试着告诉他,当代艺术并不全然胡闹,某次说及几件生猛大型装置作品,他心不在焉地听着,显然转着什念头,忽然得意:“好呀,倒也弄个装置白相相……”随即巴掌往桌上拍,板起脸来:
展厅里啥也不放,就摆它十个棺材!
***
在美术馆序厅大橱窗陈列份访谈稿中,木心将们带回他中国背景:
问:你最爱中国画家?
答:李唐、郭熙、范宽、董源、关仝、王蒙……黄公望、倪瓒、唐寅、大小米、石涛、八大、徐渭。
这段话不是在说美术史,而仍然是,他偏爱。
中国文化直讲究“师承”。更多画家是专宗家,如果是合两宗或数宗,那就要哗噪时,所谓“融会贯通,自成家”。向来不想这些事,单纯从好与不好、喜爱不喜爱来分别对待所有古典作品,不思宗范,不入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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