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响没有食言。开春时候,他带云重上虞山。
虞山很高。粤西多丘陵,虽至绵延,却入不体面。这虞山在这绵延中,无端峭拔起来。山体并不阔大,因山势陡峭,却有横空出世之感。山上并无许多林木,便更显岩石砺砺,刀皴斧劈。
阿响带云重上去,是青龙舌。是从山巅上,斜生出块扁平巨石。上下左右,皆自凌空。是险中之险,览无遗。
云重立好画架,站定,长吁口气。山上风,很烈,并未应“干冬湿年”民谚,还是干硬。因四面无遮挡,吹得更肆虐些。时间竟让人说不出话来。云重索性站在山崖上,由它吹。来安铺,她头发便未剪过,说要回到广州再剪。这时候,已经长得很长。也在风中飘扬起来,是浓密丰盛,像烈马鬃样。她拢起手,向那空中喊句什。声音被风吞噬。阿响听不见。或许她本来就是无声地喊。
风渐渐停下来,云重仍是站半晌,才回过头来。阿响见她脸上点泪痕,已经干。云重擦下眼角,笑说,这风真大,吹得眼睛疼。
经看过西洋剧。也是个夜里,还是那个七少爷,改英国人剧,用粤白念道:“陌上千秋各不同,孤山万仞听箫声。”
这记忆中,漾起丝荔枝味,若有若无。有些甜,有些冷。
这时,他听到身边啜泣,是秀明。
你可以在死以后,等到阿芒提起痛恨时候,你可以对他说明这件事,告诉他是非常爱他,而且把这个爱情证实。先生,有人来,再见吧,们两人是今生不会再见,祝你切幸福。
叫作玛格丽特少女,她将要牺牲,成全爱人幸福。这声音,在暗夜中,清亮而绝望。在清寒空气里回荡,无边无际。
云重指指,问
云重走到秀明跟前,掏出方手帕,拭去她泪水。然后理理她额发,说,傻女,哭什呢。都是戏。
而秀明却哭得更为难以自持。这让阿响也有些惊讶。他从未看过她哭,甚至很少看到她有起伏情绪。云重轻轻地抚她肩膀,却对阿响眨眨眼,笑笑说,这是在中学剧社演第出剧。记得自己词,居然还记得对手。也是宝刀未老。
三个人在街上走着,大戏锣鼓也远。街道两旁骑楼,灯火也次第灭。周遭静下来。极静,间或有两声犬吠,也瞬息便被吞噬。
这时,阿响觉出自己手被握住。是秀明。这久,他们还从未触碰过。她在黑暗中牵住阿响手,紧紧地。过于紧,以至于让阿响觉出手心有些疼痛。
直到过完年,广州也没人来接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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