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尉严肃地瞥他眼,信任地说:
“有个好办法,中校同志。鼻烟!把烟叶捣碎,和上鼻烟,撒在内衣上。虱子就开始打喷嚏,穷折腾,把自己脑袋往砖上撞。”他面孔本正经,达伦斯基没立刻明白过来大尉是在胡说八道。
几天后,达伦斯基已经听到有关这种灭虱方法十几种版本,无稽之谈被加工得越来越神。
现在他脑子里白天黑夜都塞满许多问题:食物、洗衣、换制服、药粉、用滚烫瓶子熨虱子,把它们烧死,冻死。他不再想女人,只记得劳改营刑事犯说过话要活下去,就别再想娘们。”
五十九
达伦斯基心惊胆战,怯生生地回头望眼睡在他身边大尉。大尉已经醒来,正坐在床上,满脸凶相地在掐藏在自己长衬裤里虱子。大尉嘴唇不出声地轻轻翕动着,显然在清点战果。
达伦斯基从身上脱下衬衣,也干起同样活计来。
清晨宁静而烟雾弥漫。听不见枪声和飞机轰鸣声,因此或许在指挥员指甲下丧命虱子毕剥声听得尤为清晰。
大尉匆匆瞥眼达伦斯基,嘟哝道:
“哦,真厉害,骚货!活该,母猪!”
达伦斯基整天都待在炮兵营阵地上。白天他既没有听见声炮声,也没有架飞机出现在空中。
营长是个年轻哥萨克,操口纯正俄语,他对达伦斯基说:“瞧,想明年在这里开块瓜田,请您来吃甜瓜。”
营长觉得在这里并不坏。他逗乐,露出口白牙,双短短罗圈腿在深深沙子上走得又快又轻松,见到在蒙着油毡碎片陋屋旁那几头套在起胳驼还友善地笑笑。
但年轻哥萨克好兴致却使达伦斯基大为恼火,他只想个人待着,晚上就独自跑到连发射阵地上,尽管白天他已经在那儿呆过。
月儿升起,大得不可思议,黑红黑红。它吃力地升上皎洁夜空,变成深红色,在那愤怒光亮中,它异样地、惊恐不安地、戒备地注视着黑沉沉沙漠、炮身长长加农炮、反坦克炮和火箭炮。骆驼驮运队拉
达伦斯基紧紧盯着衬衣领子说:
“难道不发点药粉吗?”
“发,”大尉说,“那管什用。该有个澡堂子,可这里连饮用水都很缺。食堂里盘子几乎都不刷,节约用水嘛。哪里还顾得上澡堂子!”
“那虱子呢?”
“去它吧。只有把制服烧,虱子才会变点颜色呢。嘿,们在奔萨当预备队那阵,那生活!连食堂都不去。由女房东招待,娘们还不老,水灵得很。礼拜洗两次澡,天天都有啤酒喝。”达伦斯基故意把“奔萨”说成“馋杀”:“有什办法?离馋杀远着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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