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
这时,他撞见双漆黑眼睛望着他。眼睛失去生命,是山羌。山羌露出粉红腔腹,柔软肚腹与美味腿肉被啃,吸引苍蝇叮食。大猫在两天前捕到山羌,抓到树干上享受。帕吉鲁看这只成年山羌颈部,留下大猫齿痕,攻击方式令他想起来都会捏把冷汗。大猫匍匐在高处,伺机跳下去咬住山羌,令其窒息。“行路树”是狙杀好位置,要是不小心,经过帕吉鲁会像山羌样横死。
他想到身陷危险,不禁兴奋起来,要独自追寻找大猫。他滑下树根,把黄狗牵回200公尺外来处,拆下嘴套,系在棵杜鹃乔木。卸下嘴套是担心黄狗遇到黑熊或云豹,可以发声警告。他回到“行路树”,循着东南方小径前进,在片较干燥森林,他失去线索,蹲下来用更低视线判断。他想,如果他是大猫要往哪走?赫然看到20公尺外“孲伢仔”──客语是婴儿意思,却是咒谶森林最年长扁柏,两千八百龄──有异状。他走去看,树干边缘沾淡细棕色毛,表示大猫曾在此磨蹭身体止痒。如果不是他蹲下看,如果不是阳光正好打在树干边形成偏光,他不会发现毫末线索。
他匍匐前进,蜷躲在“孲伢仔”树根,聆听声响,露出半颗头瞧。切如此平静,黄胸薮鸟发出嘹亮“急──救儿”叫声,山红头鸟在灌木丛“嘟──嘟”唱鸣。光斑不歇,在地衣遍布地面翻动。他观察十分钟,没有动静。帕吉鲁暂时停下追踪,从早至今花六小时在森林走动,肚子饿。树根位置很适合野餐,他背靠着,把携带餐盒打开来吃,单调酱菜冷饭,趁肚子饿都好吃。吃饱,他舒服躺下来睡觉,暖阳适合当被子盖。
他阖上眼,短暂酣眠,梦见湖水、落叶与阳光形成淡泊诗意,他裸身涉水,有什在矮丛后头窥视他。他突然醒来,有被大猫逼视恐惧,渐渐才解是树梢筛下来光斑在身上漫漶成图。
这时候,风吹来,两千八百余岁“孲伢仔”发出类似婴儿哭声。咒谶森林不刮风日子,片苔静,万籁沉寂。但是,有风吹过,靠近树根会听到树在说话。这是树干把树枝搜集音符传回来。在森林,各种树声不同,有喉音、有鼻音、有水声,就属“孲伢仔”最不可思议,模仿婴儿哭泣声。
帕吉鲁躺在树根聆听,忽地,他想起古阿霞,她人歌声抵过座森林天籁。她现在做什呢?午餐吃什?走过哪条街?帕吉鲁想。他记得,那次他们环岛穿过台北几条街道,曾在邮局前骑楼下过夜,他还记得……
古阿霞在做什呢?
日影在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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