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架，上面挂
件夹上衣，没穿走
，
碰也是扬灰。房间也是收抢过，丝不乱，面无表情样子，好像无话可说。蒋丽莉几乎能听见灰尘从天花板降落声气。她晓得程先生这走是千呼万唤不回头，她这回是真失去他。
蒋丽莉同程先生波三折，从始到终时候，王琦瑶只有件事可做，那就是等李主任来。李主任将她安置在爱丽丝公寓之后，曾与她共同生活过半个月。像李主任这样忙人，时间都是日当两口过，所以也可算是个蜜月。然后，李主任便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有时是过夜，有时只是半天。王琦瑶从不追问李主任从哪来，又到哪去，政局和公务是她不懂也没兴趣。李主任私事，她又不便过问，过问也是没趣。李主任就是喜欢她这浑然不觉不闻不问，里面是有女人自知之明，也有着女人可怜，便又增添爱惜，只是苦于无术分身，无法多陪她。这段日子，李主任是像箭在弦上，又像千钧发，他夜里熟睡着也会挺身而起，要去发命或者受命。梦质屡屡发作，便挣扎着叫喊。逢到这时，王琦瑶就拥住他，不停地抚慰，直到他大汗淋漓地醒来，翻身将王琦瑶抱在怀里，身心紧张都得到些缓解。还有夜晚他睡不着，个人悄悄地起来，坐在客厅里，轻轻放张梅兰芳唱片。在王琦瑶面前，李主任还须撑持着，藏住心里疲累，而对梅兰芳声音，他却是彻底地解除武装，软弱下来。李主任内心，只有留声机里梅兰芳知道，他知道也不会去说。王瑜瑶有时候觉睡到天亮，身边没人，赶紧出房门，却见李主任个人在沙发上熟睡，烟斗里烟丝全成灰，唱针在唱盘上空转，圈又圈。
李主任每次走，都不说回来日期，王琦瑶便也无心天天地数日子，日历都不翻。光阴连成条线地过去，无所谓是昼还是夜。她吃饭睡觉都只为个目，等李主任回来。王琦瑶认识李主任，才知道这世界是有多大，距离有多远，可以走上十几日也不回来；王琦瑶跟李主任，也才知道这世界有多隔绝，那电车当当声都像是遥远地方传来，漠不相关；王琦瑶等着李主任，知道什
是聚，什是散，以及聚散无常。她有时候想，天下雨李主任会来；雨天里则想，天出太阳李主任就来。她还扔铜板占卦，这面是李主任来，那面则是不来，她又看瓶里花苞，花开李主任就来。她不数日子，却数墙上光影，多少次从这面墙移到那面墙。她想："光阴"这个词其实该是"光影"啊！她又想：谁说时间是看不见呢？分明历历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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