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如此惊人地渊博,头天晚上,她坐在他身旁,他就和她谈论乔治·艾略特,当时她真是十分惶恐,因为她把《米德尔马奇》第三卷遗忘在火车上,不知道这部小说结尾如何;但从此以后,她和他相处得很融洽,她使自己显得比实际更加幼稚无知,因为他喜欢把她叫作小傻瓜。因此,今晚他直截当地嘲笑她,她也不怕。此外,她知道,她走进房间,那个奇迹就发生:她被层金色云雾笼罩着。有时候她具有这种魔力,有时候却没有。她从来也不清楚,它为什会到来,又为什会离去,也不知道她当时是否具有这种魔力,直到她走进房间,看到男人们瞅着她神态,才能立刻作出判断。对,今晚她具有惊人魔力;拉姆齐先生叫她别当傻瓜时那副神态,使她意识到这点。她坐在他身旁微笑。
那件事情肯定已经发生,拉姆齐夫人想,他们俩必定已经私订终身。在刹那间,她出乎意料地重新感到有点儿——嫉妒。因为他,她丈夫,也感觉到——今晚敏泰容光焕发;他喜欢那些少女,那些闪耀着青春光辉、脸上带着红晕少女,她们神采飞扬,有点儿飘飘然,有点儿任性和轻浮,她们不会“把她们头发剃净”,不会像他所说可怜莉丽那样“……缺乏生气”。她们具有某种她本人所没有品质:那种灿烂夺目光彩,那种醇厚芬芳神韵,这吸引着他,使他精神欢畅,使他特别宠爱像敏泰那样姑娘。她们可以为他剪头发,给他编织表链,或者在他工作之际打扰他,大声呼喊他(她听到她们呼声):“来呀,拉姆齐先生,现在该轮到咱们来打败他们啦。”而他就马上丢下手中工作,跑出去打网球。
但是,实际上她并不嫉妒,只是偶尔在对镜整容之时,看到自己两鬓花白,稍为有点悔恨而已。她已显得衰老,也许这是她自己过错(这是她为暖房修理费用以及其他家务琐事操心结果)。她很感谢那些姑娘和她丈夫开开玩笑(“拉姆齐先生,您今天抽多少烟啊?”等等),她们使他恢复青春,看上去像个对妇女颇有吸引力青年。他不复是压在繁重劳动、尘世忧伤、个人成败得失这些精神负担重荷之下学者,而是像他们初次会见时那样,成个瘦削英俊青年,她还记得当年他用种讨人喜欢风度,搀扶她跨出游艇(她瞅他眼,他看上去惊人地年轻,正在和敏泰开着玩笑)。至于她自己——“就把它放在这儿吧,”她边说,边帮助那瑞士姑娘把盛着牛肉棕色砂锅放在自己面前——她喜欢淳朴少年。保罗必须坐在她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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