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卢姆先生欲言又止。马丁·坎宁翰那双大眼睛，而今把视线从
身上移开
。他通情达理，富于恻隐之心，天资聪颖。长得像莎士比亚。开口总是与人为善。本地人对那种事儿和杀婴是毫不留情
。不许作为基督教徒来埋葬。早先竟往坟墓中死者心脏里打进
根木桩[60]，惟恐他心脏还没有破碎。其实，他们有时也会懊悔，不过已经来不及。在河床里发现他时候，手里还死命地摸住芦苇呢。他[61]瞅来着。还有他那娘儿们——个不可救药醉鬼。次次地为她把家安顿好，然而几乎到星期六她就把家具典当空，让他去赎。他过着像是在地狱里般日子。即便是颗石头做心脏，也会消磨殆尽。星期早晨，他又用肩膀顶着轱辘重新打鼓另开张。老天爷，那天晚上她那副样子真有瞧头。迪达勒斯告诉过，他刚好在场。她喝得醉醺醺，抡着马丁雨伞欢蹦乱跳。
他们称作亚洲珍宝，
亚洲珍宝
日本艺妓[62]。
他把视线从身上移开。他明白。骨骼咯咯响。
松木匣子里。费用是丧葬互相会给出。每周付便士，就能保证小块草地。咱们这个小乞丐。小不点儿。无所谓。这是大自然失误。娃娃要是健康话，只能归功于妈妈。否则就要怪爸爸[57]。但愿下次走点运。
“可怜小家伙，”迪达勒斯先生说，“他总算没尝到人世间辛酸。”
马车放慢速度，沿着拉特兰广场坡路往上走。骨骼咯咯响，颠簸石路上。不过是个穷人，没入肯认领[58]。
“在生存中，”[58]马丁·坎宁翰说。
“然而最要不得是，”鲍尔先生说，“自寻短见人。”
验尸那个下午。桌上摆着个贴有红标签瓶子。旅馆那个房间里挂着幅幅狩猎图。令人窒息气氛。阳光透过威尼新式软百叶帘射进来。验尸官那双毛茸茸大耳朵泍浴在阳光下。茶房作证。起先只当他还睡着呢。随后见到他脸上有些黄道道。已经滑落到床脚。法医验明为：服药过量。意外事故致死。遗书：致吾儿利奥波德。
再也尝不到痛苦。再也醒不过来。无人肯认领。
马车沿着布莱辛顿街
马丁·坎宁翰匆匆地掏出怀表，咳嗽声，又塞回去。
“给家人带来莫大耻辱，”鲍尔先生又补上句。
“当然是时精神错乱，”马丁·坎宁翰斩钉截铁地说，“咱们应该用更宽厚眼光看这个问题。”
“人家都说干这种事儿是懦夫，”迪达勒斯先生说。
“那就不是咱们凡人所能判断，”马丁·坎宁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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