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衣不解地等他说完,才自翻译口中得知他刚才如宣判口吻,原来是赞赏。是异国知音,抑或举座敌人偶慈悲?
只见青木大佐扬手示意。
他来救他。他用他所学所知所有,反过来保住他。小楼。
那虎彪彪青木大佐,单眼睑,瘦长眼睛,却乌光闪闪,眉毛反倒过浓,稍上竖,连喜欢样东西都带凶狠。
“好!中国戏好听!‘女形’表演真是登造极!”
小陈把他话翻译遍。蝶衣含笑欠身。
青木强调:
朝飞暮卷,
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波画船。
锦屏人忒看这韶光贱。
塌塌米上,举座亦是黄脸孔。
宪兵队军官。还有日本歌舞伎演员,都列座两旁。他们都装扮好,各自饰演自己角色。看来刚散戏,只见座上有“忠臣藏”、“弁天小僧”、“四谷怪谈”、“助六”……戏中人,脸粉白,眼底爱上抹红,嘴角望下弯化妆。两个开脸,是不动明王和妖精。两头狮子,白发赤发。歌舞伎也全是男,最清丽位“鹭娘”,穿身“白无垢”。
他们盘膝正襟而坐,肃穆地屏息欣赏。因被眼前表演镇住!
关东军青木大佐,对中国京戏最激赏。他翻译小陈,也是会家子。
除小陈,唯中国客人,只有蝶衣。
他佯嗔轻责,话中有话。
菊仙马上接上:
“你要离开小楼?”
“哦?你说也是。”
蝶衣暗暗满意。是她自己说,他没让她说。但她要为小楼好呀。
“今晚谈戏,不谈其他。‘圣战’放在第二位。在帝国大学念书时,曾把全本‘牡丹亭’背下来呢。”
蝶衣欣然笑:
“官长是个懂戏!”
他本正经:
“艺术当然是更高层事儿——单纯、美丽,如绽放樱花。在最灿烂时候,得有尽情欣赏它们人。如果没有,也白美。”
只要是人前表演,蝶衣就全情投入,心无旁鹜。不管看是谁,唱是什。他是个戏痴,他在“游园”,他还没有“惊梦”。
则为你如花美眷,
似水流年。
……
都在梦中。
蝶衣清水脸,没有上妆,袭灰地素净长袍,清唱:
原来紫嫣红开遍,
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良辰美景奈何天,
赏心乐事谁家院。
“你也是为他好。”他道,“耽误,他那个尖子,不唱,多可惜!”
——二人都觉着对方是猫嘴里挖鱼鳅!
末,菊仙跷二郎腿,咬牙:
“明白,只要把小楼给弄出来,躲他远远儿。大不,回花满楼去,行吧?”
蝶衣整装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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