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让人惊喜。”他说。
坐在他床边女人起身腾出空位,那想必就是他提到过姐姐。她便可以把手搭在他手背上。他手苍白而枯槁;如今,他鲜血带动不是火焰,而是灰烬。
“哎呀,你快看呀,”他姐姐对他说道,“有人来看你
意思?是说他办事不力?还是说他伤害自己?
她试图想象出他写那封邮件时模样,是坐着还是躺着?外表如何?穿着睡衣吗?但在她脑海中,他形象始终只是圈轮廓,没法填满,只能空空如也,她仿佛能看穿他,直接看到外面草坪和海湾。读完这封长信后,她搬出只纸盒,她把在波兰时老照片都收在盒里,翻到最后,她找到他——年轻男孩,发型很得体,稚嫩须发投下稀疏阴影,戴着样式滑稽眼镜,穿着高地人高领厚毛衣,只手拢在脸颊边——抓拍这张黑白照时候,他肯定在讲话。
共时性:总有些事是同步发生。比如:几小时后,她收到封附有照片电邮。“对来说,写信也越来越困难。请抓紧。这是现在样子。你是应该知道——不过照片已是年前。”那是个魁伟男人,灰色头发剪得很短,脸面光滑,五官柔和,对焦有点虚,他坐在个房间里,墙上搁板都被纸张压弯——是出版社吗?两张照片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要是你以为那是完全不同两个人也情有可原。
她不知道那究竟是什病。她在谷歌页面上键入波兰文病名,下子就找到答案。原来如此。晚上,她向丈夫询问,他详细解释这种病来龙去脉,为什无法治愈,何为渐进式退化和瘫痪。
“你为什问这个?”他最后问道。
“只是好奇。有个朋友得这种病。”她避重就轻地给出答案,继而顺口提——甚至让她自己都吃惊——在欧洲有场国际会议,临时通知,很紧急,她要出席。
从伦敦到华沙只有个小时,这最后程简直可以忽略不计。她几乎都没有注意到还要转次机。很多年轻人是结束工作回家去。感觉好怪——每个人都极其自然地讲着波兰语。开始,她非常惊讶,好像不小心撞见群古希腊人。他们都穿得很厚实:帽子、手套、围巾、羽绒服,像是要去滑雪似——直到这时,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即将降落在寒冬中心。
平躺在床上人有如身陷囹圄,让人想到把骨头。她走进房间时,他当然没能认出她。他端详她会儿,知道肯定是她,但并不能说是真正地认出她,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你好。”她说。
他淡淡地笑,闭会儿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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