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药味,不是药铺,便是行医者。但这两样人,身上药味都杂。你身上能闻得出七种药气,色尽是川药,川芎、川贝、川乌、川羌活、川楝子、川椒、川朴硝……汴京城独卖川药只有蔡市桥仁春药铺。将才你和那老孩儿论价,轻易便多掏三十五两银子,自然不是那
是盘问起来,略有错讹,便会牵扯出儿子。儿子如今时常痴痴怔怔,哪里经得住审讯。
他千思万想,想到人。那人是汴京三团八厢中个厢头,这左厢是他地界,手底下有上百个强汉无赖。鲁仁也时常受这些人勒讨钱物。前年,这厢头个爱妾难产,落下息胞之症,急需川牛膝和药。京城各大药铺却偏偏都缺货。鲁仁个老主顾正巧运船川药来,里头正有川牛膝。鲁仁忙叫儿子急送些给那厢头,救那爱妾命。那厢头封份大礼,亲自来道谢,并说遇到难事,定去寻他。鲁仁却哪里敢去触惹这等人,只是唯唯点头。
如今遇到这等烦难,为儿子,他只得去求那厢头,又不敢将事情说透。那厢头见他话语含糊,有些着恼,却仍给他指派伙人。鲁仁去见那伙人,竟是几个侏儒、个哑子、个跛子。他大失所望,却再无他路,只得将事情交托给那侏儒头儿。没料到这群侏儒竟做成这桩事,虽说临时反悔,多讹三十五两银子,毕竟远胜过自家去动手。
前几天,他瞒着儿子,已来这金水河边寻踏过路径,见那个宅子只是寻常农家小院,隐在几株大香椿树后,这带又极僻静,左右并无邻舍,他才略放些心。这时天色已晚,路上也没行人,更不必担心被人撞见。
只是,这牛车虽是他药铺里载货,他却从未赶过。加之天黑,路又不平,磕磕绊绊,费尽气力,才算来到那院门前。他取出钥匙,手臂酸累,颤个不住。半晌,才打开锁。他忙牵拽牛绳,将车拉进去。
幸而张用直在麻袋里睡觉,路都未发出声响。他想起那人吩咐,得将张用嘴堵起来,却不敢解开麻袋。又想,是否该将张用搬进房里去,可凭自己气力,恐怕搬不动。再想,牛车不能丢在这里,还是得将张用搬下来。可万惊醒他,嚷叫起来,如何是好?
他正在犹豫,忽见那麻袋动动,随即听到张用在里头嘟囔:“饿。”他吓跳,没敢应声。张用却提高音量:“饿!”
他越发慌,不知该如何阻止。今天出门时,他想着荒郊野外不好寻食店,倒是带干粮和水,并没吃几口。但若拿给张用吃,便得解开麻袋,这万万不可。
“你姓鲁?”张用忽然问。
他惊得头皮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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