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换衣服时发现,两个不识字妇女谁也不知道这张浸着奶渍和尿迹纸是账单还是药方,让奇珍斋账房先生老侯看,才知道是玉儿小姐临别留言:“姐姐,别生气,没听你话,跟奇哥哥走!”韩大大气得两眼发黑,她在这个家说话太不占地方,连亲手拉扯大玉儿都没能管住!个姑娘家,跑到外国去干什呢?真是!老侯直纳闷儿:“直把先生送到火车站,怎没瞅见小姐呢?唉,太粗心!”韩太太哭骂,骂又哭,姑妈却劝她说:“已经走,说什也没用。依说,她跟她哥就伴儿走,也好,省得天星他爸在外头吃饭啦换洗个衣裳啦作难。”这说,韩太太倒也觉得心里闪开点儿缝儿。走吧,走吧,托靠主,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到达那个远得没影儿英国,路上别出什岔子发!丈夫留给她是思念:她日日夜夜坐卧不宁,猜想韩子奇今儿到哪儿,明儿到哪儿,尽管她全然不知英国地理方位,全凭她做梦似地让心儿跟着游荡。她担心那个姓什“亨特”洋人把韩子奇骗,把他宝物吞,弄得他穷困潦倒、有家难回,这可怎好?她让老侯按照亨特地址写封信,问候夫君平安,嘱他好自珍重,诸事留神,鱼雁早回,以释挂怀,等等等等。这封信寄走就石沉大海,她越盼就心里越慌。北平沦陷之后,这种恐惧感就更增强,她害怕韩子奇会不会在路上让日本人给截住?要是落到鬼子手里,那还不是和姑妈丈夫海连义样命运?她不敢把这种猜测跟姑妈明说,仅仅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就已经觉得不吉利。而姑妈却直坚信她丈夫和孩子还活着,只要自己天不死,就天等着他们回来。人无权改变命运,而命运却在无情地改变人,这两个本来贫富悬殊、家境各异女人,如今处于同样境地,眼巴巴地度日如年,盼望着亲人早日归来!日军进城时候,姑妈几乎要疯,她没命地跑上大街,要找日本人算账,讨还她丈夫和儿子,讨还她那被烧毁茶水店。老侯拦腰把她抱住,拼命地拖回来,告诉她:早晨起来开城门,日本人队伍就如狼似虎地涌进来,个挑担卖菜小贩在街上被“试刀”,肚肠子流地!跟他们能讲理吗?连清真寺都被日本兵占,在院于里架起锅,煮大肉!真主啊……
为防不测,韩太太让老侯搬进“博雅”宅,连同他媳妇侯嫂和五个台阶儿似孩子,都住在倒座南房里。孩子们成天星玩伴儿,侯嫂帮姑妈洗衣做饭、料理家务,老侯白天去照应奇珍斋生意,晚上看家守宅,正应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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