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只要还握有三十万御营之众,便足以对外睥睨天下,对内压服种种。”言至此处,吕颐浩举起杯浊酒遥对官家,然后饮而尽。“届时官家挟灭金之威,掌天下精锐,些许疑难,又如何呢?”
“若是这般说,朕最后还有个忧惧。”赵玖忽然再度失笑。“吕相公,你说此战若胜,金国势弱,国家凭什要穷尽岁入,继续维持三十万御营之众呢?朕便是要挟灭金之威掌天下精锐,三十万众也太多,裁军撤将势必在行吧?届时会不会引发骚
分与谁?会不会有梅花韩氏这样家族拿出几百年确凿证据,要求恢复祖产?而使北方流民依然无立锥之地?”
这个问题答案也很简单——梅花韩算个屁!他家有几个统制部?
不过,吕颐浩并没有直接回复这个简单问题,反而稍微严肃起来,因为他意识到,赵官家‘忧惧’必然不止于此,于是便干脆低头去吃那个还热着火烧。
果然,赵玖见到对方不语,却依然絮絮叨叨连续不断:
“朕还忧惧是,战乱之后,北方时不能恢复生产,届时还要南方输血救助,南方还能不能忍,会不会又有南北分化?会不会有南方士民觉得朕在哄骗他们,对朝廷失信心?”
“朕还忧惧是,燕京倒也罢,塞外之地乃是金国起家根本,河北能胜,塞外还能胜吗?若出塞追击,战而败,金国会不会复起,与大宋反复拉锯?”
“朕还忧惧是,大理、南越倒也罢,战后到底该如何维持大宋与西辽、东西蒙古、高丽平衡?若不能直捣黄龙,高丽会不会反过来与女真结成同盟敌视等?而若是口气将金人荡平,却无力控制关外,蒙古……尤其是东蒙古,会不会取契丹大松林、潢水故地,继契丹、女真之后,第三次自北面崛起,成为大宋新心腹大患?”
言至此处,赵玖终于喟然:“吕相公,朕当然知道你性情,也知道你此番是来劝朕出兵,更知道你此番过来是得知河北通告,晓得金国曾尝试挖开河堤……但你都知道事情,朕如何不晓得呢?实际上,朕今日下午从曲端那边听闻此事后便已经决意出兵,大同府那里也有急件,要吴玠当机立断,尽量带可信兵马迅速南下汇合……但是,朕决意出兵,不代表朕不能忧惧,不该忧惧……吕相公,你说这些事情,到底该怎处置?”
吃完第三个火烧吕颐浩沉默许久方才拱手:“官家思虑比臣想要深……这次是臣孟浪……但恕臣直言,种种战后内外之事,说起来个个值得忧惧,但只要官家抓住点,却又个个不值得忧惧。”
“请相公指教。”赵玖依然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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