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摆手笑道,“与非兄相互挞伐,何至日事?犹疑固然不好,然轻率决事,又何尝不是多败也!”李斯喟然叹,径自大饮碗兰陵老酒,补丁衣袖拭着嘴角酒汁大是感慨,“斯少时尝为乡吏,见官仓之鼠居大屋之下,安安然消受囤中积粟,悠悠然无人犬袭扰之忧也!而茅厕之鼠,既食劣污琐碎,更有人犬不时袭扰,动辄便惶惶逃窜,更有几多莫名猝死。同为鼠之生计,其境遇竟是天壤之别矣!所以者何?在所自处不同也!那时李斯便想,人之境遇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李斯似乎有些许酒意,眼中闪烁着晶晶泪光,“譬如非兄,生为王子,锺鸣鼎食,进可为君王权贵,退可为治学大家,自然是视万物如同草芥,遇事昂昂然立见决断,至于成败得失,则可全然不计也!然若李斯者,生于庶民,长于清贫,既负举家生计之忧,亦负族人光大门庭之望,更图自家功业之成,进则步履惟艰,退则蹶不振,纵有壮心雄才,何能不反复计较三思而后行也!”
“李斯大哥……”鲁天不禁哽咽。
“无稽之谈也!唏嘘者何来?”韩非冷冰冰句,见鲁天直愣愣看着自己,不禁愤愤然敲打着陶碗骂句,“鸟!王族子弟才不中!生不为布衣之士,韩非恨亦哉!布衣之士何等洒脱?可择强国,可择明主,合则留,不合则去,功业成于己身,大名归于人,回旋之地海阔天空,勒石之时青史留名,何乐而不为也!然王族子弟如何?世家恩怨纠葛,宫廷盘根错节,择国不能就,择主不能臣,有才无可伸展,有策无可实施;眼见国家沉沦而徒作壁上观,惟守王子桂冠空耗生!尸位素餐,形影相吊,此等孤愤,人何以堪?!”
“韩非大哥……”鲁天又是声哽咽。
小小茅屋寂然。时已暮色,燎炉明亮木炭火映照得三人唏嘘片,良久无言。终是李斯年长豁达,将三只陶碗斟满兰陵酒释然笑道:“人生各难也!原是错话题,引得非兄不快。来,人各碗,干罢撂过边!”矜持孤傲韩非素来不吐心曲,今日破天荒番感喟唏嘘,虽满脸张红,心下却轻松许多,抹抹眼角便举起大陶碗:“今日之言,韩非解得斯兄也!来,干!”鲁天连忙举碗赞叹:“两位大哥同窗修学,也是旷世遇合。干!两位大哥殊途同归,尽展壮心!”三碗嘭然相撞,阵大笑随着飞扬雪花弥漫苍山。
整整个冬天,鲁天都住在绳砺舍。三人白日进山漫游,夜里围炉畅谈。及至冬去春来,漫山兰草又次绿莹莹黄灿灿蓬勃发开,个始料未及谋划也酝酿成型。三月开春,省事弟子们络绎不绝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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