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抚着手腕上明珠手串,粒粒拇指粗光洁明珠莹莹生出淡粉色柔和光晕,愈加显得皇后病后手腕瘦得如枯柴般。脂粉堆砌下皇后显得妆容格外厚重,即便往日在病中,她亦精心妆扮,丝毫不肯疏忽,失皇后尊贵体面。此刻她字字说得极慢:“可不是?内务府不小心送沾染天花痘毒衣衫到贵嫔宫中时,恰好有淑妃在,又恰好淑妃发觉衣衫上险处,可见淑妃关心贞贵嫔无微不至,自己又福泽深厚,能福及二皇子,化险为夷,将来二皇子长大,必得好好谢谢淑妃。”她轻轻咳两声,微笑道:
,满面含笑道:“本宫不过嘱咐两句,何必都站着,快坐下吧。”
抑制住心底暗暗燃烧怒火,温言道:“皇后是诸位皇子与帝姬嫡母,咱们也都是庶母。”深深看向皇后温和而端庄面容,徐徐道:“人人都如皇后这般贤惠就好。”
皇后眼眸中蕴着清冷笑意,幽幽落在身上,似披层秋霜般生出凉意来,口中却无比亲切,“淑妃虽是妃嫔中第人,却很懂得尊卑嫡庶,难怪皇上这般疼她。”她身形微侧,缓缓道,“本宫身子乏,你们且退下吧。只留淑妃与贞贵嫔陪本宫说说话,也好谈谈养儿之道。”
众人闻得此言皆是默默,几个性子急躁已耐不住露出几分嫉色。眼角余光瞟见穆贵人匆匆步出殿外,严才人与仰顺仪眉目间皆有难掩之怒色,疾步跟随穆贵人去。
外头晨光明亮,庭院中月季丛翠色茵茵,全未受秋意所染,此时星星点点开些怯怯小花苞,也颇为娇艳。却是数十本山茶竞相争艳,碗口大花朵吐露芬芳,深红粉红团团簇在起,十分热闹。如此秋光,被昭阳殿重重深红如血雕花朱窗隔,落进昭阳殿中便成淡蒙蒙层寂寞轻纱。帘外风声簌簌,吹动枯叶碎裂之声,断续声半声传到昭阳殿中,更显得幽静。所谓庭院深深,大约也是如此吧。
皇后半阖着眼睛,仪态安详,似乎朦胧直欲睡去。默默不语,心中却警醒如兽,深知皇后独独留下与贞贵嫔,必有她盘算。
凝滞般沉默之后,皇后眼见贞贵嫔拘谨,淡淡笑道:“本想好好与你们聊上几句,奈何真是老,乏得很,倒是白留你们。”
贞贵嫔不知所以,只得起身道:“娘娘言重。”她看眼,“那,臣妾告辞。”
整整衣衫,亦依礼告退。才走三步,却听皇后声音在背后幽然响起,似缕幽魂般附上耳畔,“昨日亏得有淑妃在,想来也真是巧。”
贞贵嫔立时停住脚步转首,顿觉不悦,盈盈回首,“皇后此言该当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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