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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鹰吃小鸡 > 大医·日出篇 > 第四章 一九二〇年七月

第四章 一九二〇年七月(17 / 28)

“来中国传教这些年,自认洁身自好,从不仗势欺人,以诚待人,做个好教士,才赢得当地百姓信任。但正如你所说,这只是个错觉罢……不仗势,势就在背后。官府敬,是因为惧怕背后德国;百姓敬,是因为会审公廨偏袒西人,他们不敢兴讼。甚至自己,为什决心要做个好教士?不正是因为见太多坏教士肆意妄为吗——在间倾斜大屋子里,很难把水端平。在这种环境里,谈论公正确实是件滑稽事。”

席话讲出来,方三响稍稍有些动容。安考生又道:

“这位陶先生,会派人把他运去肥城安葬,跟那边教堂沟通好,把他葬在自己田地原址,和妻女在起。现在宽恕他杀害老师罪过,希望他也能宽恕无心。相信这切皆是出自天主慈悲安排。”

方三响原本打算扶柩回上海,但安考生这个提议似乎更符合死者心意。他思忖再三,决定先答应下来,再去拍电报询问姚英子。

“陶先生还有什在山东遗愿?可以设法帮他完成。”

生牧师如遭雷击,正要在胸口画个十字,方三响却厉声道:“他生前深恨你等,死后也不必你来祈福!”

……只是……希望有场公平审判。”安考生牧师结结巴巴地辩解。方三响俯身用双手抱起陶管家尸身,冷冷地道:“只要你们还在这片土地上享有特权,就不可能有真正公平审判。”

安考生动动嘴唇,终究没再出声,也没画十字,默默地后退步。

日本法官很快和镇长达成致,正式宣布,鉴于被告堂前自戕,案件审理到此为止。记者们想要扑上去采访,可方三响却根本不予理睬,径直抱着陶管家踉跄地离开公所。几个长警感受到杀气,只敢在后头跟着。

他回到派出所停尸房,把陶管家在台子上放置好,颓然坐在旁边,双手抱住头,内心充满自责。昨天晚上陶管家送出胎毛笔时候,他怎就没意识到对方死志已存?那分明就是托孤哇……这回去要怎跟英子交代?

“遗愿哪……

不知过多久,方三响听到阵脚步声过来,抬头看,是安考生牧师。方三响抬起布满血丝双眼,沉沉吼道:“你还来做什?”

来做忏悔。”

不是说吗?陶管家不需要!”

“是要做忏悔。”安考生牧师道,“你说得对,应该早早宽恕陶先生,这样就不会有今天那。是傲慢和矜持,让二十几年前悲剧延续到今日。”

方三响默然不语,但没再出言赶他走。安考生走到陶管家跟前,端详死者依旧紧绷仪容,轻轻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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