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其他医生和看护人员都回家收拾行李去
，要明天开船前才会到。像严之榭这样
单身汉，说出发前得好好打个牙祭，早跑得不见踪影。汇源码头除曹主任，方三响竟没有其他熟人。
他忽然怀念起平时跟孙希、姚英子厮混日子，如今……唉，方三响信步走到防波堤上，朝远处望去。这
带是上海核心码头群，排排浅褐栈桥鳞次栉比，如几十根长指伸向黄浦江面。在更远处江心航道上，大大小小轮船喷着黑烟，交错行驶，在水面上耕出圈圈密如网纹涟漪。它们就像个个勤劳红细胞，为这座都市刻不停地输送着养分。
只可惜触目望去，这些轮船大多悬挂国外旗帜，大清龙旗寥寥。就连方三响如今脚踩位置，也是日本邮船会社资产。
门厅口临时设置处桌案，收取各路善款。
可怜曹主任在医院里防半天乱党，没想到公然举起反旗却是自家上司。他哆嗦着下巴，忐忑不安地应接着潮水般涌来捐献。
好在短短十几分钟内，曹主任便收到八千多元银洋与四千多两银子，更有药品、绷带、衣服、担架等大量物资承诺。随着进项越来越多，他整个人从提心吊胆变得容光焕发，钱帛最润人心，哪怕不是自己也样。
这场震惊沪上万国董事会成立大会，便在片热情中胜利结束。各大报章以号外形式，迅速在当日发表，在华、洋两界引发又轮更广泛热烈讨论。
不过这些热议，方三响并无余裕理会。沈会董承诺救援队伍次日即发，留给准备工作时间极为有限。因此大会结束，他和其他医生就赶回总医院，整理出批急救设备与药物，装满七辆大驴车。方三响亲自押送，路从静安寺运到虹口汇源码头。
这个码头位于外白渡桥东北，恰好位于苏州河与黄浦江交叉口，位置绝佳。早年叫汇源码头，被日本人收购以后改叫“日本邮船中央码头”，不过当地人还是爱用旧称。
在上午大会上，日清公司宣布提供条叫“襄阳丸”江轮，用来运送红会救援队。这条江轮专跑上海与武昌之间航线，只消四五日便可抵达汉口，是目下最迅捷办法。
红会总医院车队抵达汇源码头，立刻被扛夫们包围。这些人都是刘福彪亲自安排，过来帮手。曹主任本来还有些抵触，听是免费，才勉强哼声。
方三响在青帮颇有声望，不需催促，扛夫们个个闷声不吭地扛起大小包裹，鱼贯往襄阳丸上运。曹主任手捧账簿站在货舱口，细眼滴溜溜地扫视着，生怕他们私藏。
他如临大敌，事必躬亲，方三响反而无事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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