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脑中浮现出幅情景。遮天蔽日蚍蜉振翅而飞,啃噬着这长安城每处建筑。
龙波吩咐手下把李泌身上绑着绳索解开,然后恭敬地做个手势:“请随来,就带您去看看,们这些小小蚍蜉,是怎撼动这座大城。”
周围全是岗哨,李泌知道绝无逃走可能,他揉揉被捆疼肩膀,冷哼声,昂首迈步前行。龙波与他并肩而行,起朝着庭院深处走去。
他们穿过亭子,绕过假山,沿途可以看到许多精壮汉子,手持寸弩来回巡逻,汉胡皆有,戒备森严。这些人想必就是随龙波袭击靖安司人,他们身上有着种与寻常贼匪不同气质。
寻常贼人或很凶悍,但多是松松垮垮盘散沙;而这些士兵进退有度,行姿严谨,这多人守在庭院里,居然点声音都没有——别说匪类,就是京城禁军,能做到这点都不多。
来,往地上弹:“司丞怎就觉得,们背后必须得有个金主?”
“这等规模,这等手笔,岂是寻常人能做到。”
龙波似笑非笑:“司丞是高高在上大人物,出身上品高第,就算被人打败,也只能被身份对等敌手打败——们这样名不见经传寒门小人物,是不配击败您,对吧?”
李泌没有回答,他觉得这个问题太蠢,不需要回答。
龙波却继续说道:“这倒也不怪司丞。行旅在途,自然要提防熊罴虎豹,谁会低头去顾忌小小虫蚁呢?”他靴子猛然跺,挪开之后,磨纹石地板上多几只蚂蚁扁尸,“它们生死,只在大人物踏之间,又有什好忌惮?”
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搜罗来。再联想到龙波蚍蜉之喻,李泌心中沉。
龙波边
李泌不动声色,试图从这几句怨愤之语里,猜测出他动机。
龙波伸手扬:“不过,并不是所有虫蚁都只有被靴子碾死命——虫蚁之中,有种叫作蚍蜉。生而纯白,大小如米粒,小得可怜。可是它们有嘴至刚,啮木为粮,专门喜欢钻椽穴柱,蚀壁蛀梁。纵然是百丈广厦,千里长堤,也能被这小小飞虫侵蚀空,轰然倒塌。”
仿佛为证实他话,几只生翅膀白色蚍蜉从身后屋殿缝隙中飞出来,在半空中追逐飞舞。春天到,正是蚍蜉交配季节。
李泌冷声道:“你们有胆子在长安腹心偷袭靖安司,却没胆子与个俘虏说实话?”
“这便是实话。等以蚍蜉为名,自然都是些小人物,只是不那甘心罢。”龙波说到这两个字时,神情带着淡淡自豪和自嘲,“世人只知巨龙之怒,伏尸百万,却不知蚍蜉之怒,也能摧城撼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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