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嫦娥回到家,发现客厅地板湿漉漉,落地音箱里放着《锁麟囊》。杨器在客厅边擦地,边用假嗓子跟着哼唱:他教,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她忽然个箭步冲进卫生间,瓷砖地还没干,闪着湿润光泽。那滴血不见。她心里号叫声,种丢失重要东西钝痛在体内搅,眼泪像热血似,充满眼眶。
很快平复。杨器买回卫生巾,交给王嫦娥,回屋继续睡。粒粒想洗床单,王嫦娥坚持说,妈给你洗!终于把粒粒打发回去睡。王嫦娥洗净几条被褥上血,晾起来。回卧室之前,她坐下小便,用右手扯纸,擦拭自己,再把纸传到左手,扔进左手边废纸桶,站起来,按下冲水按钮。她在马桶蓄水嘶嘶声里往外走,眼角余光看到什,又转身回来。白瓷砖地上,洗手池和抽水马桶中间阴影里,有个红点。
是滴血。
王嫦娥蹲下来,凝视那滴血。血已干涸,大概粒红豆大小,表面形成个微微凸起弧面,闪着点光。要很浓血才能凝出弧度来。她在心里说,血很浓,很好,身体没问题。血滴形状圆极,比画出来还圆。粒粒小时,王嫦娥有时用口红在她脑门上点个红点,就是这样个鲜红圆。
她伸出根手指摸摸,血光滑表面上,隐约印指纹纹路。
回到卧室,枕头上那颗白头发着稳定鼾声。她直没再睡着。
早晨七点钟,杨器起床,操持顿丰盛得有点过分早餐。和谐早餐后,粒粒收拾行李出门。杨器照例穿着手织毛裤送到门口,粒粒走下段楼梯,仰头挥手说,爸,再见。
王嫦娥替粒粒推着行李箱走到小区外,等出租车。送别到末尾,人们都会不由自主地盼望着离散。在关于早饭和天气无意义闲话中间,她突兀地插句,粒粒,你不生妈气吧?
粒粒眼睛和面孔就像无风海洋,她轻松地反问道,为什要生你气?
王嫦娥说,不知道,就是觉得……
别瞎想,没有!咱们俩是体,你就是,就是你,会生自己气吗?不会。粒粒探过身来,抱住她。王嫦娥也抬起手臂,抱住女儿,那个身体隔着衣服,饱满,结实,骨肉匀称,跟她年轻时模样。粒粒在她怀里轻轻挣扎,推开她,车来,走啦,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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