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回国那年起,金木共做近六年记者。1916年底,他从《申报》离职,在写给总经理史量才辞职信中提到,自己当初进报社,是要“做个观察者”,如今离开,无非想“更自由底(地)观察”。
他写道:“……彷徨数载,常怀此种心绪:人如树木,枝叶愈向阳舒展,根须愈深入黑暗之地底。或许,宣统三年目睹那场烈火之时,便已心怀此念,唯不自知而已。”
问父亲,可知道太爷爷说那场烈火是什。父亲没说话,打开电脑,在网上搜到个电子文件。他打开文件,是本扫描版民国旧相册,名字叫《哈尔滨傅家甸防疫摄影》,上海商务印书馆1911年出版。
说:“这不是宣统三年东北鼠疫吗?”金木在《夜行记》里,曾提到几次那场东北鼠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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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入狱。
这名逆党,叫汪兆铭。3月底,他与几个人在北京后海座桥下埋炸弹,要炸死从此经过大清摄政王。[1]没等到摄政王上桥,名车夫钻进桥下,发现炸弹引线,事情败露。据说,这车夫是在追赶偷汉老婆,以为老婆跟人躲在桥底下。
兄弟俩都知道这个汪兆铭,他曾用笔名“精卫”在东京《民报》上发表文章,谈论国事政局,言辞激烈,还骂过梁启超。
不管按照《大清律例》还是清廷新政拟定《大清新刑律》,刺杀摄政王都是死罪。汪兆铭这种舍身精神,感动大太爷金肃,他拍案而起,拎起筷子为g,m者击节叹赏。
太爷爷金木却很平静。他放下报纸,皱起眉头,问大哥:“他确实胆儿大,但这事儿太蛮横,万成,炸死恐怕不只摄政王。”
网上搜到扫描
金肃彼时已加入同盟会,满脑子g,m救亡。他把搂过弟弟,大讲g,m好处。哥哥所讲事,金木自然明白。他也深知家国衰弱,但却不理解哥哥整天所说“驱除鞑虏”。在他看来,大清亡不亡不重要,重要是人人都能过得好点。
他问哥哥:“不是要救亡吗?那为何又先杀人?咱们京城那些朋友,不少都是满人——再说,父亲不也在为朝廷做事吗?难道也要驱除?也要炸死?”
金肃咣当下摔酒杯,扭脸就走。
大太爷晚年在日记中回忆此事:“是生气,这弟弟(金木)就知道关心这个关心那个,没个立场;二是因为他说中心事——那时确实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如今想来,或许他是对。”
从那次争吵,直到1910年10月回国,两人再没说过话。金肃追随g,m,去武昌入新军;[2]金木则决定继续“关心这个关心那个”,做个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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