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嘴唇颤抖起来:“她有许多爱好,阿爷都不甚,但阿爷还是要说,你娘在时候,是阿爷这生最快活岁月。阿爷最庆幸事,就是娶你阿娘。“
滕玉意含泪看向滕绍:“既如此,为何会有邬莹莹?”
滕绍咬咬牙:“阿爷早跟你说过,阿爷当年是受人所托照拂邬莹莹,阿爷这生亏欠你阿娘多矣,但从不曾背叛过你阿娘!“
滕玉意死死盯着父亲,只觉得讽刺莫名,父亲想不起阿娘弹过曲子,刚才信手弹,却是邬莹莹弹过《苏幕遮》。
或许父亲自己都不知道,他曾在某个阶段对邬莹莹动过心,而这对于深爱父亲母亲来说,无疑比死还难过。
死,那女人如今在南诏国过得好好,阿娘却已成堆白骨,而这切全拜阿爷所赐!”
滕绍面色铁青,断喝声:“够!”
滕玉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母亲去世那晚,下人们忙着装殓,年幼她不知发生何事,自顾自爬到棺中,张开胳膊对母亲说:“阿娘,阿玉乖,求阿娘起来抱抱。”
可不论她怎哭闹,阿娘都不肯理她,她手足无措,在棺中抱着阿娘哭起来。
从那日起,再没人每晚哄她入睡,再没人抱着她在花下唱儿歌。没人笑着替她梳发,没人手把手教她写字。
她恨声道:“阿爷敢说句阿娘患病与邬莹莹无关!你把她带到家里,可曾想过引狼入室?那时候阿娘性命垂危,你留下医官给阿娘看病,自己却专程送那个邬莹莹去渡口,你可知道,是你亲手将阿娘逼上绝路!”
滕绍目光刹那间变得极严厉,注目滕玉意半晌,又颓然倒回去,他眼神里藏着无尽凄楚和痛苦,哑声道:
“阿玉,你阿娘死就像阿爷心中根刺,自她走后阿爷没有天不活在煎熬中,阿
阿娘下葬后,无数个漆黑夜晚,她周围冷寂片,陪伴她只有母亲留下那个布偶。
她想起母亲那双笑意弯弯眼睛,对父亲恨意怎都压不住。
滕绍撑着条案起身,刚迈步,身子就晃晃。
“阿爷是个粗人,不懂乐理,不懂对仗,没替你阿娘画过次眉,没陪你阿娘摘过次花,那时候吐蕃和南诏国进犯剑南道,正是军情最险急之时,阿爷每回出征回来,陪不你阿娘多久就得走,所以阿爷连你阿娘爱弹什曲子都不知道。“
他垂着头用手指轻抚琴身,眼神异常温柔:“但是阿爷却知道,你阿娘爱抚琴、爱作诗,茶道刚兴起时,你阿娘是两京第个熟习此道,每回长安有人出新诗,她过目成诵,国子监那些刁钻算学,她算得比谁都快。这世间事,就没有她学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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