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廊壁上取下来——民国初年,碑亭朽,时无力修复,只好把石碑镶在大殿侧廊壁上,样风雨不到——不知抬到山上什地方藏起来,然后众僧四散而逃。结果,佛像被砸,里边器物都被掏出毁掉。那块碑也就此失踪。
那些逃下山去和尚里,有个就是慧灯师父。他是本县北乾村人,自幼在竹峰寺出家,当时才三十出头。下山后回到村里,被迫还俗,就随他舅舅学手艺,当个细木匠。那时细木匠没有全职,平时也种田,秋收后,谁家里要准备嫁妆,就把木匠请去。木匠是吃住都在主人家,连打几个月嫁妆:桌椅、衣橱、梳妆台、床。乡下对样式要求不高,结实为主。雕花刻镂,有则最好,没有也成。雕花也无非那几样:松鼠葡萄、蝙蝠祥云、云龙纹样、松鹤图。有还要刻两句诗,比如衣橱上照例刻“云锦天孙织,霓裳月姊裁”,字是凸起,可以当做开抽屉把手。慧灯学没两年,就都会,还能自己出样。他手很巧,现在也能看出来。六月芒草吐穗时,见过他用极流利手法做出支扫帚,那扫帚几乎可用美丽来形容,且十分顺手耐用。寺中现在用家什器具,大半是出自他手。如今慧灯七十二,大件家具,已不再做,有时兴之所至,随手做个小玩意。平日泡茶用茶海,即是慧灯用段树根做,样式苍莽而富有野趣,稍加斧凿,便显出种浑厚静穆。树根上有块圆形节疤,本来不好处理,他将它雕成鲸鱼隆出水面背部,另处雕出举起尾鳍,使整个茶海面像片真海面。置茶杯于其上,就像沧海浮舟,非常好玩。
七十年代,他进木器社。后来木器社又改成县家具厂,他直当到技术股股长。其间当然也娶妻生子。九十年代,他退休,也抱孙子,觉得对家庭责任已经尽到,想却桩心愿,和妻子儿子商量,就再度出家。妻子知道他多年来直存有这个念头,也不加阻拦,但有个要求:端午、中秋、过年要回家里过。这没话说,慧灯同意。儿子开车送他到福州西禅寺受戒。慧灯即二次出家时起法号。受戒回来,就上竹峰寺去。这时竹峰寺已毁多年,慧灯稍事修葺,就住下。他工作以来,直有笔专门积蓄,绝不动用,就是留着重建竹峰寺用。但要重修佛殿,这也远远不够。没有佛像,就在墙上贴三世佛、观音画像,下置小香炉,早晚参拜。环堵萧然,不减其诚。直到慧航来,情况才有所好转。
慧航是三十多岁出家。他是扬州人。据说八十年代在北京上过某名牌大学。那时本科生都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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