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员(美仙建材是台资企业),可是你不知道花钱有什意义,吃顿好,或者买条没人在乎牛仔裤;有很多寂寞晚上你只想把钱花在个温柔贴心小姐身上,可她对所有人也都样。你忍受着这切,确实,它是非人、悲惨,但与此同时,你不用每天早上六点半起床,不用像大多数打工仔样,被死死地钉在流水线上,你不用在开发区拥挤宿舍里闻着同伴脚臭入睡,你能闻到最多是自己脚臭。你每天对着库区发呆,看看书,听着电台情歌,爱上某个小姐甚至昏头想娶她,但最多六个月,这切都会结束。另个仓管员来接替你,继续你生活,你去另座城市接替另个仓管员,有些城市更温暖,有些城市更寒冷,差别也只此而已。关键是,这种维度生活,你从流水线诅咒中逃脱,你从形而下生活中透析出来,忠诚地守卫着你仓库是最基本原则。这就是外仓管理员生活,如果你有奇遇,请你视为是种补偿。
天还没亮,周劭醒来,看到女孩蜷缩在钢丝床内侧,身上半盖着被子,半盖着他棉衣,红围巾搭在椅背上。他想,天哪,睡个疯姑娘吗?然后他发现自己是被冻醒,那台取暖器坏。
雪停。天亮前,库区十分荒凉,周劭走到公路边,点起根烟,看着黑暗远方,吐出烟气并且叹息。三天前,他在海边,港口即使是深夜仍有灯光在远处闪烁,像不屈不挠目光,而此刻面对着公路,只有他手中烟头亮着。他问,为什会来到这里。这种间歇性自怀疑,当然也从未指望自己能回答清楚。
从前,他有写日记习惯。二十二岁以前他热爱文学,日记里写些诗,或是记录当时发生事情。二十二岁以后,他把日记减缩为句子,像过度狂热青年时代冷却在水里,句子密度等同于时间密度,句子与句子之间空白是道道细密裂纹,只有他自己能觉察到,并且裂纹之深、之长、之密,构成个沉埋在语言之下文本。然后,在个极不重要年份里,他把写满句子笔记本丢失在火车上,为此失魂落魄很久,本子没有找回来。他确信文学离开自己。
周劭抽完根烟,往回走,见办公室里日光灯亮,便走过去敲门。狗又叫起来。文志刚开门,怔怔地望着周劭。周劭说,取暖器坏,冻醒。文志刚说,昨天晚上你说过有动静就过来,什意思。周劭问,你听见动静吗?文志刚说,没有。周劭环顾四周,问道,这库区也太安静,其他仓管员去哪儿?文志刚说,谁会在这种鬼地方过夜,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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