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终于找到阿响。他并未与孩子们玩耍,而是在二进朱漆门前擦通花。自他六岁起,每到年节,这就成他例行工作。他长高,再不用站在板凳上,也不用踮起脚。
来婶走过去,说,响仔,擦
后来居上,四两拨千斤,对方到底还是个姑娘,给她骂哭。但临到最后,这孩子骂道,人说生仔冇屎忽。冇男人要你,你世都冇仔生。慧姑也做柚皮,自己落手落脚。人哋有仔傍身老来福,你仆街,bao尸冇人埋!
来婶本叉着腰,冷眼看她。听到这里,忽然间,身体就松懈。这松,人也矮下去。看人有些发慌,他们知道,这话击中来婶痛处。
有厨工慌忙躬下身,收拾地上木盆和柚皮,是打扫战场意思。另几个将那女仔拉走。来婶不再说话,她用奇怪眼光看众人眼。这目光没有焦点,好像落在很远地方。她转身,就回去后厨。
傍晚时,她看见几个孩子在夕阳中玩耍。他们围着七少爷,锡堃手中是慧生新制蜜渍柚皮,这是为太太们近日喜欢居停口果。阿响正站在近旁,不随他们吵闹,很安静。脸上笑容,也比般十岁孩子要沉和得多。
她看好会儿,阿响样子,就此定格在她头脑中。她想起某个厨工曾和她八卦,那日素宴,个衣着体面老人,目光也曾在这孩子身上流连。人们都感到古怪。
少年脸,夜里令她辗转反侧。天快亮时,蒙眬中几乎要睡去,她忽然想起有次回老家,本家阿舅说起流传在佛山镇则传说。有个尼姑,抱着新生婴儿,逃到乡下亲戚家。后来有广州大人物追来,这尼姑带着孩子却不知所踪。对这婴儿有印象,大约只有祖庙街老中医。因为孩子患黄疸,他曾出诊上门。他深刻记得,婴孩尾龙骨正中,长块方正胎记,万不见。相书上叫龟骨记,主大贵。
这则传说,击打她。她顿时醒。风驰电掣般,她又想起,有次她去水房,看到慧生正在洗头。原本披散头发,还湿漉漉。看到她,立时便用毛巾包起来,匆匆离开。
这幕幕串联成个念头。这念头炙烤着她,煎熬着她,令她感到折磨。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点点亮起来。她推开窗子,外面没有晨曦光,只有厚厚、阴沉云,好像压在太史第外门楼上。
终于有日,慧生陪颂瑛出门,置办中秋货品。来婶端碗桂花酿圆子,穿过花厅。路上有三太太婢女经过,说不用劳她大驾,要替她送去。她手端着盘子,手打开婢女手,笑说,做出好东西,倒由你嘴上抹蜜占便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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