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朝陈毓明使
个眼色。张家骥出去半分钟，陈毓明也跟出去，看见张家骥在粪堆那儿站着。他走过去问有什
事，张家骥从怀里掏出几十元钱和几斤粮票，说，老陈，你把袁队长好好招待
下，不要叫
们回去。陈毓明问他哪来
钱，他说1958年来夹边沟时从家里带来。直保存着，准备在最困难时候用。陈毓明留下20元钱两斤粮票，其他都塞回他衬衫口袋，说，钱你还装着吧，不要全花。他忧心忡忡地又说，就是怕白花钱呀。拾粪不拾粪，不是他能做主，那要场长生产股说算。
陈毓明跑到独处买几个烧饼，半斤烧酒，碟炒肉片回来给袁队长吃。袁队长问，你哪来钱，他说昨天遇上个公安厅老同事，看孽障，给几元钱。你今天来得真巧。袁队长问他同事情况，他把几个月前和麻建斌相遇事扯来说通。袁干事边吃肉边说，人啊，真是说不来！你要是不当右派
又填回坑里，还堆起个小小坟堆。他知道，那女人今后不会来这儿找这个孩子，起个坟堆没有什意义，但是他想这终究是条生命，个人，不是只死狗死猫，就给他堆个坟吧。将来有人经过这儿，或者城市将来向外发展延伸盖房子或者建工厂时候，叫人们注意，这里有个小人。
这天他没有再去找麻建斌。他回到窑洞后把50元钱拿出来，叫张家骥去买议价粮。这样，他们度过断粮日子。中午吃饭时候，他对他们讲，那个娃娃圆圆脸很白，白得如同石灰。
很多年以后，他都记得那个娃娃脸。
八月底天，夹边沟农场大道奇又来拉粪，同时到来还有袁队长。大家都觉得奇怪，袁队长上次拉粪来过次，这才不到半个月，怎又来？陈毓明想，说不定有什事吧！于是，当袁干事在他们粪堆前转圈走进窑洞时候，他陪着小心说，袁队长，你这趟趟地跑什呀，有啥事叫司机王师傅传个话就行嘛。袁队长往铺上坐说，是来看下，你们拾下粪够不够装车，要是不够装车，你们今天就跟回去！
陈毓明心猛地沉下，最害怕发生事终于发生！
他扭脸看看正在烧火做饭张家骥和俞青峰，发现张家骥正在往锅里拨疙瘩手停住，俞青峰手里捏着往炉灶添加木柴扭过脸看袁队长，并急切地问，不拾粪？
袁队长说不拾。
他问为啥不拾？
袁队长瞪眼睛：不拾就不拾呗，还要说个为啥？
俞青峰不说话，往灶里添柴。张家骥把面疙瘩拨完之后说撒泡尿出窑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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