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身小伙子便递上壶酒。老掌柜说,来,你娘说齐鲁寒冻,让带上这壶“霜满天”。本琢磨着与少爷路上小酌。罢,如今咱爷俩儿喝下这杯家乡酒,就此别过。
他倒上满满杯,饮而尽,冲文笙亮杯底。给文笙也倒上。文笙也未犹豫,就灌下喉咙。时间烈火烧燎般,只觉入肠入腑。倏忽,他心里阵发堵,自己满上酒杯,也对掌柜让让,又仰颈喝下去。渐渐,他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努力抬起头,看见郁掌柜面目,竟迷离起来,模糊不清。
郁掌柜神色平静,看文笙些微挣扎下,趴倒在桌案上。他叫小伙子将文笙架起来,搀扶到暗处。这才舒口气,远望薄暮中城门,轻声道,少爷,对不住。郁某不能辱使命。
强地站着。
当文笙赶过来时,已围观圈子人。做儿子,将件棉袍子披在他身上。他肩膀耸,只将那袍子抖落在地上,面无表情。文笙走过去,也不说话,把自己上身衣服,件件脱掉。很快脱得精光,赤着膊,站到他身边去。老少,站得如同两尊雕塑,无声无息。过会儿,郁掌柜叹口气,俯下身,从地上捡起棉袍,披在文笙身上。哽咽声,少爷……却没有说下去,转过头,仍是立着。
卢文笙,你胡闹什。韩喆青白着脸,声断喝,给回宿舍去。
文笙不动,被几个战友硬是拉走。
韩喆站在郁掌柜身旁,长叹声说,老人家,您这唱是出“苦肉计”啊。
郁掌柜挺挺身体,不睬他,将自己站得更直些。阵寒风吹过,吹得韩喆猛个激灵。再看郁掌柜,似乎不为所动,重又阖上眼睛。
将近黎明时候,韩喆冲进宿舍。文笙和衣坐在床上,听韩主任用冻得颤抖声音说,卢文笙,再这着,老爷子命可就没。
县城东南小酒馆里,郁掌柜和文笙相对坐着。不远处即是城门,车马穿行,扬起浅浅尘土。老掌柜瞇起眼睛,看许久,看着看着,叹口气。
老掌柜说,少爷,韩长官着你送。他怕也看出,依这把年纪,便没有下回。
文笙眼睛里动动,仍未说话。老掌柜说,人都会老。人老,便不济事。会老,你娘也会……他哽咽下,不说。自古忠孝难两全。卢家有幸,倒出个血性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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