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记忆背后展现出生命意志,乃至于生存意义角力,不知从何时开始让觉得万分疲惫。当周围叙旧累积成大群人共识,再演变成所谓经验法则,最后凝固成个群体印记,便叫作身份。
中年后无业颓丧、臃肿邋遢、肚子不合时宜如,谁会(愿意)记得此人曾经为种叫作“同志”身份押上他好不容易累积出那点小小名气,以为自己在做件改变历史壮举?
或许早在站台事件之前,歌唱事业已注定要走向中断。
所演唱及创作过歌曲,那些大同小异、虚假、性别错乱爱恨铺陈,早已无
有个妥当安排。最好是把父母与三人骨灰都起撒在某株老树下,这样也走得安心。
只是这样重任,能托付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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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在那个保守年代里冲撞,如只被莫名其妙遗弃流浪犬,在陌生城市中躲闪仓皇,终于看到其他同类身影而兴奋朝之飞奔。
只不过因为年少,当年以为自己出柜之举是对世人次重大宣告,犹如站在摩西分红海所立之峰崖,看见通往辈救赎康庄之径路,以为自己走出这步便算是已准备好,可以坦荡自豪地迎向或许已正在改变世界。
殊不知,二十多岁时所需要面对“世界”原来很小,家人之外,十几个常联系同学,不过如此。随着换工作次数频繁,接触人越来越多,年纪越来越长,不时还会有几十年不见国小同学国中任课老师什于街头偶遇,总要被问上句结婚没?有女朋友没?而在无语摇头后,他们脸色便会开始出现带着疑虑,且不自然僵笑。
至于同学会,在参加过两次后也不再出席。要面对过去别扭躲藏自己,远比以个全新身份面对陌生人要来得费力。原来,除非成为家喻户晓公众人物,出柜这事才能劳永逸,否则没完没。
对后来这些年人生而言,朋友这种称谓分类,早已淡化成非必要负担。所能想到与他们见面理由,不过是提供在彼此重叠岁月场景中,自己在场(或不在场)证明。但是慢慢发觉,往往他们兴致盎然说得口沫横飞那些旧事,纵使努力集中注意力,仍只能捕捉到极为模糊片段。与其说他们是想与重温,不如说是在试探对他们忠诚,即使印象模糊,也理应要附和。
为什他们会害怕自己记忆是无法被证实?和自己记忆独处,不用与任何人分享,真有那孤单?
不要小看叙旧闲谈中这样用意,每个人其实都试图以他记忆版本,传达他深信不疑价值观与道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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