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舅吹,没个金刚钻,还敢揽今晚这瓷器活儿?”
她舅倒是以他高超技术,在二团很快就立住。那个撂挑子司鼓,看没难住团上,自己反倒有丢饭碗危险,蒙头睡几天,就说屁股上痱子好些,要继续敲。封导也安排他上戏。不过,好多演员和乐队都反映,胡三元比他敲得好十倍,那些重要戏,也就再轮不上他敲。团上就给他起个外号,叫“八钱”。意思是:好端端两银子,刁来熬去,终是熬成八钱。
她舅彻底站住脚。可刘红兵在团上摇来晃去,大家意见却越来越大。其实刘红兵也没啥别毛病,就是爱在女娃窝里钻来钻去。给女娃娃们跑个腿,献个小殷勤啥。他本身长得潇洒帅气,出手又大方
鼓配合水乳交融。直到“她”跳下断崖,大地悲切呜咽声声、长空鼓乐警钟齐鸣时,她才感到,自己是经历场比戏中情势还要激烈得多较量。终于,她舅为她赢得胜利。连《狐仙劫》这样新戏,都敲得如此精彩、老到,还有什戏,是能难住她舅呢?她觉得,自己挑团,这是过很重要个关口。角儿都拿不住她,因为大戏都是自己背着。可司鼓,眼看就要把二团脖子扭断。
今晚终于大反转。
她听说舅哭,她也哭。卸完妆,她去房里看舅。她舅脸上泪痕还没擦干。
“舅,你敲得那好,都夸你呢,咋还哭?”
她舅说:“娃,舅知道你难处。这个头,可不好挑哇!不过舅不是为你哭,舅是为自己哭哩。”
“为自己哭?”
“舅这辈子,就这点手艺。今天干不成,明天干不成。熬到四十好几,家没个正经家。你胡老师对好是好,可对她那个蠢驴老汉,也死不丢手。说人家那钳工手艺,比敲鼓强。你说现在人,都有点钱,却不好好正经看戏,要去看那些穿得乱七八糟,有连羞丑都遮不住扭屁股舞。舅这手艺,咋就又过气得快混不住嘴呢?要不是秦娥你收揽,舅只怕……只有饿死条路。”她舅说着,又淌起泪来。
她说:“舅,就凭你这手艺,只要还有唱戏这行在,你就缺不碗饭吃。你今天可是给长脸。团人都在说,你舅是个奇才呢!舅,你真是个奇才!你是咋把这个戏敲下来?”
她舅只要说到敲戏,立马焦煳黑脸庞上就有光彩。他说:“舅就看几场戏,翻几回剧本,戏就化到肚子里。这算啥,你信不,还别说把戏过几遍,就是过遍,真要救场,舅也敢上。不就是敲戏嘛,还能比造原子弹难?”
忆秦娥扑哧笑:“舅就爱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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