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就发痛,什叫做难过,就是二妈教给他。最后,他说道:他同二妈二十几年里说话都不及同王琦瑶夕。王琦瑶将他头抱在怀里,抚摸着他头发,心里满是怜惜,她对他不仅是爱,还是体恤。康明逊说:知道谁也比不上你,可还是没办法!这个"没办法"要比前个更添凄凉。做人都有过不去坎,可他没想到他坎设在这里,真是没办法。王琦瑶安慰他,她总是和他好,好到他娶亲结婚这日,她就来做伴娘,从此与他永不见面。康明逊说:你这才是要死,边是合欢,边是分离。到这时,他们打趣话都成辛酸话,说着说着就要掉泪。
他俩虽做得形不留影,动不留踪,早来暮归避着人耳目,但瞒得过别人,还瞒得过严师母吗?她早就留出份心,没什时候已经在猜,等有些什,那便不猜也知道。严师母暗叫不好,她怪自己无意中做牵线搭桥角色。她还怪康明逊不听她提醒,自找苦吃。她最怪是王琦瑶,明知不行,却偏要行。她想:康明逊不知你是谁,你也不知道你是谁吗?在严师母眼里,王琦瑶不是个做舞女出身,也是当年交际花,世道变,不得不归避起来。严师母原是想和她做个怀旧朋友,可她却怀着觊觎之心,严师母便有上当被利用感觉,自然不高兴。她不再去王琦瑶处,借口有事,甚至牺牲打牌快乐,那两人心里有点明白,嘴上却不好说。萨沙倒还是照来不误,不知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夹在他们中间,是他们妨碍,也是障服法。王琦瑶有回问康明逊,严师母会不会去告诉他家,他们俩事。康明逊让她放心,说无论怎他终是个不承认,他们也无奈。王琦瑶听这话,有阵沉默,然后说:你要对也不承认,就连也无奈。康明逊就说:承认不承认,总是个无奈。王琦瑶听这话,想负气也负不下去。康明逊安慰她说,无论何时何地,心里总是有她。王琦瑶便苦笑,她也不是个影子,装在心里就能活。这话虽也是不痛快,却不是负气,而是真难过。这就是他们始料不及,本是想抓住眼前快乐,不想这快乐是掺半难过。他们没想到眼前快乐其实是要以将来作抵押,将来又是要过去来作抵,人生真是连成串锁链,想独取环谈何容易。
难过得紧,本来不抱希望会生出希望,本来不让步也会让步,都是妥协。两人暗底里都在等待个奇迹,好为他们解困。这日,康明逊回到家,发现全家人都对他冷着脸,二妈则带着泪痕,鼻沟发红,嘴唇青紫,是他最不要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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