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说：“就让她穿半天吧。可不准弄脏
。”
那天，葵花要到排练文艺节目，就
是去油麻地镇办年货或办年货从油麻地镇回来
。田野上，总有人说着话：“鱼多少钱
斤呀？”“有平时两倍贵。”“吃不起。”“过年，没办法。吃不起也得吃。”“镇上人多吗？”“多，没有个下脚地方，也不知从哪儿冒出这
多人来。”
青铜家，虽然清贫，但也在热热闹闹地忙年。
屋子是新，不用打扫。其余切，妈妈恨不能都用清水清洗遍。她整天走动在水码头与家之间。被子，洗；衣服，洗；枕头，洗；桌子，洗；椅子，洗……能洗都洗。门前根长绳子上，总是水滴滴地晾着些东西。
过路人说：“把你家灶也搬到水里洗洗吧。”
青铜家干净，首先是因为有个干净奶奶。妈妈在进入这个家门之前，是奶奶在爸爸前头先相中。理由很简单：“这闺女干净。”奶奶年，每天，都离不开清水。大麦地人总能见到奶奶在水码头上，将水面上浮草用手轻轻荡开，然而用清水清洗她双手与面孔。衣服再破，被子再破，却是干净。青铜家，老老少少，走出来，身上散发出来都是干净气息。奶奶都这大年纪，不管是什时候，都闻不到她身上有什老年人气味。大麦地人说：“这个老人干净辈子。”
这个家，今年过年，无论是老，还是小，都不能添置新衣。他们家人，现在都穿着光棉袄，套在外面衣服，都脱下来洗。过年时，他们没有新衣服，只有干净衣服。青铜与葵花特殊些：青铜旧衣早在几天前就脱下来洗，然后送到镇上染坊里又染遍；而葵花过年时，将会有件花衣服，那是妈妈出嫁时件花衣服改。这件衣服，妈妈没有穿过几次。那天，妈妈见实在挤不出钱来给葵花扯布做件新衣，叹口气，忽然想到这件直压在箱底衣服。她拿出来，对奶奶说：“过年，
想把这件衣服改出来，给葵花穿。”奶奶说：“还是你自己留着穿吧。”妈妈说：“胖，嫌小。再说，岁数也大，穿不这样花衣服。”奶奶把衣服拿过去。
奶奶针线活是大麦地最好。这辈子，她帮人家裁剪多少件衣服，又帮人家做多少件衣服，记也记不清。
她用两天时间，为葵花精心改制件花衣服。那衣服上大盘扣，是大麦地没有个人能够做得出来。葵花穿上它之后，全家都说好看。葵花竟时不肯脱下来。
妈妈说：“大年初再穿吧。”
葵花说：“就穿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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