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墙（4 / 4）

前为欢送退伍之由，便又交代士官长切大盘卤菜，开两瓶特级陈年高粱酒，说好算是为饯行；们伙人有吃有喝又有得看，早把搜索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大伙儿有说有笑，不会儿都喝红眼睛，独独老兵林佳民愈喝愈闷，会儿嫌A片女主角“唱作不佳”，会儿又开骂连长刻薄寡恩。人说老兵最怕看人退伍，这也是过来人，于是便任他骂去。回营归队路上，和林佳民走在队伍最后面，经过废酒厂时候，们站在水泥墙根上撒野尿；老兵林佳民余兴未尽，心有不甘，撒完尿，随手捞起地上块碎砖在偌大水泥墙上涂写起来，上前看，写是：

老鸟有交代，中鸟要等待，菜鸟要忍耐，

干你娘咧——去死啦！

林佳民酒意未消，把几个字写得咬牙切齿似入木三分，写完，煞有其事地把逃兵×××单位、级职、姓名签在墙上，另外又画把刺刀，刀刃上还淌下道血流。

隔天部队集合早点完毕，连长宣布逃兵尚未找到，今天继续加强搜索；又说昨天傍晚有人发现在废酒厂水泥墙上有疑似逃兵留言，列为重点区域，加强搜索。晨跑时候，老兵林佳民喜出望外，脚也不跛，路上健步如飞，比返台休假时候还要新颖焕发。

用过早餐，依旧兵分三路，大伙儿带着连庄自摸心情直趋士官长小铺，有人道出大家心中话：希望逃兵×××永远不要被逮到，那就可“天天星期天”。有人忘形地大喊×××加油！甚至开赌下注起来，彼此为正确赔率争执不休。有人说不出三天定抓到；有人说至少可以搞掉两个礼拜，说归说，酒照喝，心想，再这下去，口袋很快就要见底。

接近中午时候，消息透过无线电手机传来，逃兵×××已在岛北边废猪圈里被人押回，任务解除，部队即刻带回。大伙闻讯不语，难掩失望之情。途经废酒厂时候，再次看着林佳民昨天写在水泥墙上字句，没有早上得意之形，酒意乍退，人清醒，欢乐也消失。

之后，直到退伍前天，还不时会路经那面泛着酒味水泥墙，墙上老兵林佳民留言逐日褪色。退伍之后，直到今天，还会偶尔想起它——特别是在生活变得像是杯苦酒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