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贞说到这儿,喘大口气,她脸色变青,故事接不下去,就随便说,她说:
“小英子,你不心疼你三婶吗?”
“谁是三婶?”
“呀!你管思康叫三叔,就是你三婶,你还算不过这账来。叫声。”
“嗯——”笑,有些难为情,但还是叫她:“三婶。秀贞。”
山底下白薯地,就到北京来娶。千山万水,去趟也不容易,要是告诉他有,不也让他惦记着!你不知道他那情意多深!也没告诉妈有,说不出口,反正人归他,等嫁再说也不迟……。”
“有什?”不明白。
“有小桂子呀!”
“你不是刚说什没有吗?”更不明白。
“有,没,有,没,小英子,你怎跟乱扰?你听给你算。”她把给小桂子表收起来,然后用手指捏着算给听:
“你要是看见小桂子
“他是春天走。他走那天,天儿多好,他提着那口箱子,都没敢多看,他同乡同学,有几个送他到门口儿,所以他就没好再跟说什。他在头天晚上给他收拾箱子时候,们俩也说得差不多。他说,惠安日子很苦,有办法都到海外谋生去,那儿地不肥,不能种什,白薯倒是种不少。他们家,常年吃白薯,白薯饭、白薯粥、白薯干、白薯条、白薯片,能叫外头去人吃出眼泪来。所以,他就舍不得让这个北边人去吃那个苦头儿。说可不是,妈就生独个女儿,跟你去吃白薯,她怎舍得!他说,你是个孝女,也是个孝子,万母亲扣住,不许再到北京来呢?说,那就追你去。
“送他到门口,看他上洋车,抬头看看天,块白云彩,像条船,慢慢地往天边儿上挪动,仿佛上船,心是飘,就跟没主儿似。”
“送他出去,回到屋里来,恶心要吐,头也昏,有点儿后悔没告诉他这件事,想追出去,也来不及。”
“日子天天地挨,他就始终没回来,肚子大,瞒不住妈,她急得盘问,让说不出道不出,可是也顾不得害臊,就告诉妈。说,他总有天回来,他不回来,去!妈听拿手堵住嘴,直说:姑娘,可别这说,这份丢人呀!他真要是不回来,咱们可不能嚷嚷出去。就这样,把送回海甸。”
“小桂子生下来,真不容易,点劲儿都没有,就闻着窗户外头那棵桂花树吹进来阵阵香气,心说,生个女就叫小桂子。接生姥娘婆叫咬住辫子,使劲,使劲,总算落地,呱呱呱,哭声好大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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