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来!你撞去,你碰去!撞死碰死也不拉你……”白嘉轩冷静下来也软下来,趁势在众人拉扯劝解下不再扑撞,双手撑住大门门扇放开悲声。黑娃闻讯起来时天已黑定,他驻守在远离县城古峪口,炮营驻地与百姓基本隔绝,两个到县城采买蔬菜伙夫才把消息带进炮营。黑娃跪伏在朱白氏面前叫声“师母”就泪如泉涌。得悉先生遗嘱后也不强求,默地点头并开始劝说众人离开。天上开始飘落雪粒儿,小米似雪粒击打得枯枝干叶唰唰啦啦响阗,许多人开始离去,许多人依然坚持在书院门外为恩题守灵。寒冷和饥饿威胁终于使朱白氏听从黑娃变通办法,由黑娃向众人公布朱先生搬尸移灵日子就在明天,到明日朱先生尸首移出书院时可以睹遗容。这样说,众人才纷纷离开书院到县城投宿去,只剩下白嘉轩和黑娃俩人。朱白氏说:“你俩人路远甭走,歇到书院。”黑娃却摇摇头:“学生不敢违拗先生遗言。”朱白氏说:“他说过,你是他最好个弟子。你去见他,他不会责怪。”黑娃说:“师母,你记错,先生说过是他最后个弟子,没说最好。”朱白氏肯定说:“他对说过,‘没料到最好弟子原是个土匪’。”黑娃说:“可先生没有准许破他遗言呀!还是遵守先生遗言为好。”说罢就谢辞。只留下白嘉轩和姐姐朱白氏,便叫开门走进书院。白嘉轩拄着拐杖佝着腰在庭院里急匆匆走着,几次跌滑倒地,爬起来奔到灵堂前,顾不得上香,就跌扑在灵桌下,巨大哭吼声震得房上屑土纷纷洒落下来,口齿不清地悲叫着:
“白鹿原最好个先生谢世……世上再也出不这样好先生!”
夜里捂场大雪,白鹿原坡和滋水河川色素服。怀仁领着朱家乡亲搬尸移灵时已到正午,牛车停在坡根下。书院门外场地上和山坡上聚集着黑压压片人群。怀仁和乡亲族人用块宽板抬着朱先生遗体走出书院大门,聚集在门外人群爆发起洪水咆哮似哭声,拍击着白鹿原坡沟崖和峁梁。人们跟在后头下到坡根,在移尸到牛车上时刻人们才先后瞻仰朱先生遗容。遵照朱先生遗嘱,不装棺材也不加盖蒙脸纸,朱先生仰面躺着,依然白皙透亮脸面对着天空,雪霁后天空洁净如洗,阳光在雪地上闪射出五彩缤纷光环。
黄牛拽着硬轮木车在河川公路上悠悠前行,木轮在坑坑洼洼土石路上吱嘎吱嘎叫着,黄和白纸钱在雪地上飘落,没有乐器鸣奏,也没有炮声,灵车在肃杀冰天雪地里默默地移动,灵车后跟随着无以数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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