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到渭北去。”鹿兆鹏也嘲笑说,“按先生话说嘛,就是窝里咬!们叫做打内战。蒋某人亲自下令撤回十七师攻打陕北红军……”
“你……说可是真?”朱先生怀疑,“兆海尸首刚刚从中条山搬回来……”
“兆海……不是日本人打死,是他进犯边区给红军打死。”鹿兆鹏痛苦地皱皱眉头,“不过,这消息还未经证实……”
“没有证实话不要说。”朱先生有点愠怒,“兆海是你亲兄弟,你说这种不爱听。”朱先生说着站起来走到门口,回过头说,“不信你话。你说兆海瞎话不信。你说十七师撤离消息也没听说过。”说罢丢下兆鹏走出屋子。丈夫拂袖而去唐突行为使朱白氏难为情起来。鹿兆鹏却不显得尴尬,反倒安慰起朱白氏来,没有再多停留就告辞。
朱先生行八人鸡啼时分走出白鹿书院大门,在门前平场上不约而同转过身子,面对黑黝黝白鹿原弯下腰去鞠躬三匝,然后默默地走下原坡去。他们在星光下涉过滋水,翻上北岭,登上北岭峰巅时正好赶上个难得时辰,团颤悠悠熔岩似火球从远方大地里浮冒出来,炽红桔黄烈焰把大地和天空熔为体。沿着山道走到岭下,便是气势恢宏渭河平原,条绺或宽或窄垄亩纵横联结着,铺展着,望无际麦苗在温柔晨光下泛着羞怯嫩绿。八个律长袍短褂老
不是劝你,是们党派来劝你,出于对先生敬重和爱护。”
“还是。只做想做事,不沾这党那党。你们也甭干预。”
鹿兆鹏听出朱先生口气很硬,继续吃馍吃菜喝酒,以缓慢口吻说:“先生,你宣言委实是振天动地。可也是件令人悲戚事。蒋委员长有几百万武装精良军打日本打内战,倒叫八个老先生……”
“倭寇杀到窝口,还在窝里咬!”朱先生嘲笑说,“是中国人,到窝子外头去咬,谁能咬死倭寇谁才……”
“先生你得看出谁咬谁?”鹿兆海辩解说,“他咬得们出不窝儿,他要把们全咬死在窝里,根本就是……”
“甭说兆鹏。看出谁咬谁也不顶啥!”朱先生说,“咬吧咬去!碰死到倭寇炮筒子上头,也叫倭寇看看还有要咬他们中国人!”
鹿兆鹏抿下嘴停止争论,扬起头时转换放题:“先生,你们到哪儿去打日本?总得投到队伍里吧?”
朱先生说:“到中条山去十七师。”
“先生──鹿兆鹏缓缓站起来说,“十七师早已撤离中条山回潼关……”
“谁说?”朱先生惊诧地问:“撤回潼关干什?撤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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