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太太道:“这种见不得人东西都亏你记得。无怪认识人都推你是天才。”
苏小姐道:“好东西不用你去记,它自会留下很深印象。”
唐小姐对鸿渐道:“那是沈太太写给们女人看,你是‘祖国兄弟们’,没注意到,可以原谅。”沈太太年龄不小,她这信又不是写给“祖国外甥女、侄女、侄孙女”,唐小姐去看它,反给它攀上姊妹。
辛楣为补救那时候健忘,恭维沈太太,还说华美新闻社要发行种妇女刊物,请她帮忙。沈氏夫妇跟辛楣愈亲热。用人把分隔餐室和客堂幔拉开,苏小姐请大家进去用点心,鸿渐如罪人蒙赦。他吃完回到客堂里,快傍着唐小姐坐,沈太太跟赵辛楣谈得拆不开;辛楣在伤风,鼻子塞着,所以敢接近沈太太。沈先生向苏小姐问长问短,意思要“苏老伯”为他在香港找个位置。方鸿渐自觉本日运气转好,苦尽甘来,
准有时局变动,学校提早结束,不用交论文,就送她毕业。”
唐小姐摇头不信,也不接口,应酬时小意几献殷勤话,讲就完,经不起再讲;恋爱时几百遍讲不厌、听不厌话,还不到讲程度;现在所能讲话,都讲得极边尽限,礼貌不容他昧越分。唐小姐看他不作声,笑道:“为什不说话?”他也笑道:“咦,你为什不说话?”唐小姐告诉他,本乡老家天井里有两株上百年老桂树,她小时候常发现树上成群聒噪麻雀忽然会声不响,稍停又忽然齐叫起来,人谈话时也有这景象。
赵辛楣专家审定似说:“回答得好!你为什不做篇文章?”
“薇蕾在《沪报》上发表外国通讯里,就把这段话记载进去,赵先生没看见?”沈先生稍微失望地问。
沈太太扭身子向丈夫做个挥手姿势,娇笑道:“提那东西干吗?有谁会注意到!”
辛楣忙说:“看见,看见!佩服得很。想起来,通讯里是有迁都那段话——”
鸿渐道:“倒没有看见,叫什题目?”
辛楣说:“你们这些哲学家研究超时间问题,当然不看报。题目是——咦,就在口边,怎时想不起?”他根本没看那篇通讯,不过他不愿放弃这个扫鸿渐面子机会。
苏小姐道:“你不能怪他,他那时候也许还逃躲在乡下,报都看不见呢。鸿渐,是不是?题目很容易记:《给祖国姊妹们几封信》,前面还有大字标题,好像是:《亚洲碧血中之欧洲青岛》,沈太太,没记错罢?”
辛楣拍大腿道:“对,对,对!《给祖国姊妹们几封信》,《亚洲碧血中之欧洲青岛》,题目美丽极!文纨,你记性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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