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兴又重复遍:“记住!今晚,金水河,芦苇湾,紫衣人——你去年骗那人蹲在那边柳树下,正盯着你。快从旁边小门走!”
那闲汉朝柳树下望眼,顿时慌,起身便往那个侧门逃去。梁兴偷眼望,那灰衣人朝同伙使个眼色,那同伙立即起身,去追那闲汉。
梁兴慢慢喝完碗里茶,摸五文钱放到桌上。离开那茶肆,
己仍属殿前司捧日左第五军第三指挥。不如先去领月俸,让那灰衣人跟着累场。太轻易让他得信,反倒生疑。
他便赶往西郊自己旧营,那营房大半倒塌,已近三年,仍未修缮。将官兵士皆不见踪影,营里静悄悄如同荒宅。他径直走到角上几间尚未倒塌营房,幸而掌管军俸老节级仍在。老节级见他,笑着道贺他被高太尉提点,随即取出他俸券,递给他。梁兴攀谈几句,才告辞离开。
出营,眼瞅见那灰衣人躲在棵大榆树后。他笑着想,还得劳烦兄弟跟着去趟东城。他揣好那俸券,又赶往城东汴河边广盈仓。来回三十多里地,赶到时,已过正午。途中,那灰衣人竟遇见个同伙,两人起跟在身后。
梁兴走到那仓门前,见里头场子上拥满来领俸粮兵卒车马,四处片喧乱,便先去旁边摊子上买两张肉饼、两条麻袋、捆麻绳,挤过人群,寻见自己军营仓案,排在队后,边吃饼边等候。排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他。
他取出俸券递给案后坐文吏,他月俸原本是料钱贯、月粮石八斗,那文吏却说这个月要赔补东南军耗,钱减百八十文,粮减三斗。梁兴毫不意外,月月都有减耗由头,早已是惯例,便只点点头,将两条麻袋递过去。里头军汉数过钱、量好粮,他接过拎着转身出来。仓门口有许多粮贩在收粮,斗百八十文,比市价低不少,梁兴却没有工夫去比价,便将自己那两袋米卖,背着钱离开那里。那灰衣人和同伙仍分别躲在不远处。
梁兴已经走得疲乏,心想是时候,便沿着汴河路寻看,见临河间茶肆里坐着个闲汉,身穿半旧绸衫,两眼不住睃看,时常在街头耍*行骗。他便走进那间茶肆,坐到那闲汉身后张桌上,要碗煎茶,边喝边留意,见灰衣人躲在街边个食摊后,手抓着个大馒头,手攥根煎白肠,大口急速吞嚼,显是饿慌。他那同伙则蹲在旁边柳树下,眼睛不时朝这边觑望。
梁兴故作警惕,朝四周望望,而后歪过头,朝身后那闲汉低声说:“今晚,金水河,芦苇湾,紫衣人。”
那闲汉听愣,忙回过头:“什?”
“莫回头!”
那闲汉慌忙转回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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