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承认,吾对花田护士感情已经淡漠,对另个人思念却愈来愈强烈。不用说,那个人就是井上千春。昨天只是瞟眼,她影子就已刻在吾心里,再也忘不掉。
吾想见她,想得迫不及待。吾想听到她声音,想和她说话,想看到她微笑。
站在镜前端详自己现在模样,吾看起来到底像多少岁呢?二十六七岁?还是三十三四岁?不管怎样,她都应该认不出吾就是那个秃头老爷爷。这样,吾就有可能以另个人身份接近她。
吾打算等再年轻些就去见井上千春。这个想法让吾兴高采烈,没完没地幻想该怎样接
也凸显出来,脱掉衣服,身上都是肌肉,胸肌尤其结实。
吾去趟美发店剪发,理发师问吾想剪成什样,吾说随便,他就帮吾把两边和后脑勺头发打薄。对着镜子照,吾面容就和身体年龄样,说是二十来岁也不奇怪。吾不由得回想当年二十来岁时候,吾在做些什。当时吾是个下等兵,每天吃不到像样东西,在战场上满身泥水地四处奔逃。闻着火药气味,听着长官吼叫,连思考这场战争是对是错工夫都没有,光是天天熬日子就已经耗尽全部气力。每次活着挨到晚上,先是松口气,马上又担忧明天会不会死掉。这就是吾当时过日子,吾二十来岁时大好年华就是这样过来。
现在吾又恢复青春。吾可以重新来过。
从美发店出来,吾心中动,迈步走向家方向。沿着商业街信步闲逛,吾心想,现在谁也看不出吾就是那个寒酸老头吧。不知不觉吾已来到书店前,朝里瞥,看到井上千春正在搬书,似乎没注意到吾。
吾赶忙离开书店,回到医院。吾这个样子不能接近她。
花田护士正在病房里替吾换床单。看到吾发型,她称赞很好看,但只说这句,就逃般地要走。吾忙说:“等下!”伸手抓住她右手。
那瞬间,吾心里掠过丝无可形容不快。吾不知她发觉没有,她只是温柔地挣开吾手,默默地走出病房。
刚才抓住她手时,吾感到这是中年女人手。之前吾还觉得她很年轻,今天却对她皮肤有不满。想起她先前对吾说过话,难道就是预料到会有这天?吾觉得应该不可能有这种想法,却又无法否定,忍不住大生自己气。
四月二十五日
吾是最差劲男人。和花田护士相爱不过个星期,吾就清楚地意识到对她爱已迅速冷却。今天她和新岛大夫起过来时,吾直很在意她脸上细纹和手上松弛皮肤。印象中她应该更年轻些啊!股焦虑让吾胸口发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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