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生猛地灌口酒,在惨淡月光中微微笑,“日后再也不去啦,不劳烦树兄挂怀。”
“为何半途而废?”
“每具尸体翻过,今日才知,他不在那儿。”
“他在何处?”
“你脚下。”
“民有敬老爱幼之德,故而永不相绝,然国士为国土之寸争,可死九族,如此,莫不清楚,孰重?”
远处有颠破草鞋往城门奔跑难民,他们哭喊着“夷人来,快逃”。
书生凝视着那如同残破蜂房样拥挤而来平民,许久,才转头,缓缓笑道:“树兄都懂便好。问你这许多日许多难题,你都懂便好。明理方能自在。”
树鬼精魄本在饮酒,可那虚幻处,握着酒壶指节却益发冰冷。
书生又道:“此处这冷,你可介意?”
个为谋家产杀兄害弟之徒。树鬼飘到他身旁,瞧着嬴晏,见他目光直而阴寒,,bao怒含愤,与他目光对视,书生却浑然不觉,仿似得切肤之痛,只挣得白皙手骨狰狞,咬牙切齿问堂下之鬼:“你为何杀兄害弟?”
鬼魂泣道:“小时糊涂啊,但见万贯家财要分作三份,心疼之下,便起歪心。”
书生恍惚间似乎戴上鬼面具,冷声又问:“你同你兄弟可是母所生?”
那鬼魂大着胆子道:“虽与小母所生,但是得钱财,却也是各归各家,各自奉养老小,小虽有私心,为银钱害兄弟,却也是人之常情,判官大人开恩哪。”
书生却沉默,他沉默许久,沉默到握着惊堂木修长双手青筋凸起,却忽而放声大笑,笑到这阴间神殿都颤抖起来,旁被羁押戴着锁链小鬼也惧怕得细声哭泣起来,原不知阴间判官是这样可怕。等到风平浪静,树鬼瞧见书生眼中片模糊,他用手扶着鬼面,凄凉道:“痛煞也!原是人之常情,竟是人之常情!”
“什?”
“人间镜中看轮回,找遍每寸土地,除脚下。不,这大昭每寸土地都是他。”
书生忽然坐起身,黑影问他:“书生,你要去哪儿?”
“关外。”
“那里
黑影不知他何意,摇摇头。
“此处只有赶路之人匆匆经过,你长住于此,可孤单寂寞?”
黑影又摇头。
“此处……”
黑影打断他话,“你日日去盖奴坑,寻是谁?或许见过。”
树鬼惊诧间,摇曳几下树枝,长长树叶兜头落下,却也砸醒树下书生。天亮,他缓缓睁开眼,就那样瘫倒着,没有倚靠地咳嗽起来。
他仰头看着树,平淡笑。
“树兄,最后问,国土与民,孰重?”
“民重,国土更重。”
“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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