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山君在山上三百年,可看清楚人?”
奚山君垂眸道:“做山贼,昏天暗地地杀人,瞧他们为求生手段百出,绝望挣扎,又怎会不明白。可是,那些可爱人都变得可怖,可怖人又变得软弱。”
扶苏有些诧异,只带着些不浓不淡,恰到正好语气道:“你本就错。”
扶苏定睛瞧去,那块东西正是三娘化成白玉。莹莹泽泽,温润贞静。
翠氏族人,皆擅窃,大父翠元,个中翘楚。
扶苏第次在清醒时候瞧见整座奚山,才晓得它原本这样高。可纵是这样高,夹在巍峨群山之中,也不过是个巨人丛中矬子罢。
“此山为何唤奚山?”扶苏问道,“看过《群山册》,大昭十几代地图也都读过,从无山叫奚山。”
奚山君微微笑,“公子且闭上眼。”
在海誓山盟,她如何肯?”奚山君讥讽地问道。
猴儿摇身变,又成貌美白肤仙骨少年,垂头,低声如蝇蚊,几不可闻,“不喜欢她,就这摇身变。”
任哪个痴情姑娘瞧见风度翩翩心上人变成只绿毛猴子都会吓得尖叫昏倒,曾姑娘腿没软,还能跑得这样快,足见人与人生死相许深情也不过如此而已。
“有趣吗?”奚山君又拿柳枝狠狠地抽打翠衣少年下。
少年泫然欲泣道:“无趣极。人与妖在起,诚如那些道士所言,没什好下场。”
扶苏点点头,只觉被那人握着手,随着风阵行走,鼻子被雾气润得潮潮,再睁开眼,已到半山腰石头房子处。
她松开他手,身上麻衣吸草丛中晨露,变得湿答答。
“小时候不爱读书,嫌书卷太沉,亦不爱抚琴,厌琴声太闷。哥哥问想做什,说想看人。”
扶苏淡淡笑,袭蓝袖白衫,侧身问她:“为何爱看人?”
奚山君微微愣愣,才道:“同哥哥说,看很多很多人,才知有些人为何这样可怖,另些又为何这样可爱。读不懂书反复看总能看懂,看不会琴谱练多也终有日可闭目而奏。那人定是也样,看多便明白。”
奚山君抿紧唇,脸色阴晴不定,许久,才扔柳条道:“不愿瞧见你这张脸。”
翠元委委屈屈地摇身变,又变成小猴儿,跳到奚山君肩上。
扶苏直沉默不语,正午太阳照在那翠色毛发猴儿身上,它颈间竟系着块闪闪发光东西。
奚山君侧目瞧,打翠元头巴掌,“手贱毛病几时能改掉,到底也清清淡淡地修这久道。”
翠元委屈地用爪子抱住头,却自觉理亏,益发不肯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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