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路。房间里燃着
盏豆油长明灯、对红蜡烛，这也是将亡之人应享受
仪式。十二月上海乡间潮湿而阴冷，豆油和蜡烛燃烧散发浊气油味封闭在房间里，令人窒息，却窒息不
奄奄息上校。
晚上，
照例睡在上校玩具间，地铺上。阿姨通宵握着他手和他相拥而寝，形同他只是发烧昏迷。第二天早上，去看他们，阿姨已经坐在床前，拉着他手，见到时第句话说：“他脉搏似乎比昨天更有力。”第二句是句老话：“他真能活啊。”正是这两句话像另种仪式启动仪式，们开始打开话匣。多年来多次会面已经把们掏空，们说其实都是些老调重弹事，直到次日下午晚些时候，她才对说件新事，正好也碰及直难以启齿心事。
那时，阿姨发现他脉搏明显变得虚弱，以种医生职业口吻通知：“应该熬不过今夜。”也像医生样淡然，既不表现痛苦也不感到恐惧。她想起身，却被椅子粘住似，朝伸出手。搀她起身，感觉到她手冰凉又轻薄，仿佛真是只冰手，已被上校最后体温销蚀得只剩下骨头。她领去上校玩具间：曾在这儿多次过夜，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空敞整洁，所有玩具和画画用品已作为上校遗物收拾得样不剩，打成包，放在楼下客厅，等待和上校起去火葬场；唯独画画案台原样不动，铺桌布都还在，上面还放着把起子和榔头。
阿姨进屋，不假思索地走到案台前，叫拿起起子和榔头，然后亲自扯下桌布，让撬开面板。案台是扇旧门改，上面压着块装饰打底五厘板，由几颗钉子钉着，时间久板子已经很脆，用起子轻轻撬便松开。取掉面板，看到门板上平躺着只熟悉黑色皮包——眼认出这是上校皮包，以前上校经常夹着或拎着它出门。
阿姨示意打开。
像对付只炸药包样小心翼翼拉开拉链，打开，眼前顿时跃出片闪闪金光……终于看到传说中东西：金子打制医用手术刀具，大到剪子，小到缝针，大大小小，十好几来件，样样簇新，光芒闪烁，仿佛几十年封存和黑暗把它们擦得更锃亮，憋得光芒要口气喷薄四溅，刺得当场流泪。
阿姨告诉，这套东西救过很多人命，也见证过不少人死。
“但死在它们手上人不会有怨恨。”阿姨拿起把柳叶刀，轻抚会儿，抬起头对说，“老头子救不人定是谁也救不。”
正因此，阿姨相信这些金器比金子还要值钱。她把刀子放回包里，合上，拉好拉链，交到手里，然后抚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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