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候回家……”赵佗低声对着某个方向说道:“先都尉啊,黄图霸业,天下英雄,到头来,终归也不过是黄土杯啊,先都尉当年,是否已经预料到这个结果呢?”
“可笑至今才看穿呀……”
“现在,赵佗要带你回家……”
他仿佛看到咸阳正殿上,始皇帝冠旒,无风自动,大秦黑龙旗在迎风飘扬。
“朕命尔等,远服百越,拓土南疆!”始皇帝声音是那样洪亮而自信,让所有听到将校士卒,人人胸中生出孺慕之心。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甲兵。与子偕行……”
他想起当初那个黄昏。
来自咸阳使者带来那个噩耗。
面,跪下来三叩首道:“陛下知遇之恩,臣终生不忘,臣虽非中国人,然已知,所谓士为知己者死,陛下数十年来以国士待臣,臣必以国士报陛下,禹皇在上,百越先人共证:臣吕嘉愿生生世世,为陛下照看南越社稷,虽百死而不悔,纵海枯石烂,亦不改初心,无论何人,若欲颠覆南越社稷,必先从臣尸体上跨过去!”
看着吕嘉,赵佗沉默阵,然后道:“寡人得遇爱卿,寡人这辈子足矣……”
然后,赵佗对左右侍从下令,道:“传令,起先王棺椁及诸将佐棺椁……”
他看向北方,道:“寡人,要带他们回家!”
七十年前,他与任嚣,率领士卒将校及移民五十万,奉始皇帝命令来此拓荒。
“始皇帝驾崩……”
大军缟素,士民落泪,对当时征越大军来说,始皇帝驾崩仿佛天塌样。
他想起先都尉临终时,拉着他手道:“陈胜作乱,国家倾覆,二世昏聩,不当为人主。项羽、刘季,天下英雄并起,去之后,君身负这征越大军上下数十万士民身家性命之重,应当机立断,绝道断渠,阻中国兵乱。且番禹负山海之险,东西数千里,君自得之,或可为州之主,甚或问鼎天下也未可知……”
“修甲兵……”赵佗喃喃唱道:“与子偕行!”
当日军歌嘹亮,如今已只剩下孤单人。
现在,当年手足同袍,已经尽皆死去。
最后个秦军司马,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故去。
这些人棺椁,赵佗都尽量按照他们遗愿,通过种种渠道,送回故里。
但还是有多达数百人棺椁至今停放在陵园之中,没有归家之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戈矛。与子同仇……”赵佗低声用着秦腔,唱起这首当年他们出征时高唱军歌:“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矛戟。与子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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