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四年五月十七,雍正帝召见诸王大臣,历数胤禩与胤禟结党营私等罪过,长篇累牍,字字如针,直刺人心。
胤禩在高墙之内闻知,只余声冷笑而已。
彼时,他已咳嗽不断,有时甚至整夜整夜地吐血,然后晕倒过去,也从未有人过来探问声。
四哥啊四哥,你究竟恨到什地步,不杀,却又慢慢地折磨,让眼睁睁看着身边人个个死去,让无所有,万劫不复,真不愧是当年所有兄弟中最冷心冷情人。
他低低笑着,笑声讽刺。
淡,直呼皇帝名讳,并无半丝起伏。
“王爷,老奴,老奴这条命,跟着您,您在,老奴在,您要是,要是……老奴也就跟着去。”高明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他直觉得,自家王爷是天底下最好人,有才华,有能力,比起当今皇上乃至他其他兄弟,点也不逊色,可是,明明是这样个温和儒雅人,又为什会被君父斥为心高阴险,以致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他想不明白,到死都不明白。
胤禩见他模样,叹口气:“已是将死之人,他要怎对,倒也无甚所谓,你又何必白白搭上条性命,若你还视为主,此时便当回去,好好服侍弘旺。”
既然都是父所出,那把椅子,自然人人都曾觊觎过。
只是到如今,他终究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清朝惯例,子以母贵,他本以为自己额娘出身低微,那自己便要更加努力,去争得更多筹码,为额娘,也为自己,谁知人算不如天算,他努力,换来是君父防备和猜疑,额娘更是早早便去,孤苦生她,竟还未过上天舒心日子就撒手人寰。
胤禩靠在床上,怔怔地看着窗外阳光灿烂,花颜绽放,只觉得浑身发冷,仿佛生命正点滴地从身体内流失。
争来争去,不过是竹篮打水,井中捞月。
高明不敢违命,只得诺诺应下,可他怎也没想到,跟胤禩这次见面,竟成永诀。
他回去没多久,就传来消息,说皇上颁下旨意,命罪人胤禩改名为阿其那,满语中即为“狗”意思。
高明闻听,只气得浑身发抖,虽说天家无亲情,但刻薄至此哥哥,古往今来也不多见,竟然让自己弟弟改名为狗。
隐隐听说旨意下来,许多人都去劝皇帝收回成命,也许是同情胤禩,也许是不希望皇帝背上后世骂名,但都无功而返。
高明再也没能进去探望胤禩,任他塞多少银子,守门就是不松口,反而疾言厉色将他驱走,他万般无奈,离开时候,边忍不住频频回首,只见那座破败宅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寒风中,愈显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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