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幡然回神，往前看，自己
鞋子仍在原处。
柏先生居然已经背着他，走
那
长
段距离。
来来回回，都是他们足迹。
沙滩有记忆，每步都为他们留下痕迹。
可沙滩记忆却太短，场潮汐，就能够扶平所有痕迹。
他渐渐软下去，先是让挺得发痛背卸去力，然后腰也不再傻乎乎地硬着，双手最初支在柏先生肩上，现在得寸进尺般地往前，环在柏先生胸口。
他听见柏先生笑声。
这声轻极，像是从胸膛里发出。
他连脖子也沉下去，脸埋在柏先生肩上，情不自禁地叫声“哥”。
柏先生略驻足，似乎又笑下。
“鞋呢？”柏先生问。
他低头看着自己露在外边小腿与脚，想起鞋被放在脱下地方，也不知有没有被人捡走，或是被海浪卷走。
“上来。”柏先生忽然说。
他看着眼前弓起背，被吻得微红唇不经意抿紧，“您……您要背
？”
“走路不看地，再被磕着怎办？”柏先生语中含笑，不容拒绝，“上来。”
不习惯，心跳得像怀里揣只不安分兔子。
想说“您放开”，又舍不得。
柏先生站起来，擦掉手上沙，目光将他整个笼罩。
他怀里那只兔子跳得更加亢奋。
柏先生托住他后脑，将些许沙子恶作剧似揉进他打理得丝不乱发。他来不及挣扎，就被堵住双唇，气息也被并夺去。
他似不甘，似发泄，似癫狂，从尚算克制“哥”，叫到满含深情“哥哥”，再到稚气昭然“小柏哥哥”，几欲将流逝岁月全都呼唤回来。
柏先生步伐稳健，踩着来时脚印，唇角扬着浅淡笑，在他唤许多声以后，回以声“嗯”。
他眼眶登时就酸，心中满胀，刹那间觉得世上只余他二人。他还是阿崽，柏先生还是他小柏哥哥。
“好想您。”他嘴唇贴着柏先生脖子，“阿崽好想您。”
柏先生静默片刻，将他往上颠下，“快到。”
他像被根看不见线牵引着，慢慢地、小心之至地伏在柏先生背上。
双脚悬空，心也跟着浮在半空。
他像小时候样，被柏先生背起来。
路向前，逆着风，却向着光，柏先生说：“放松。”
他这才发觉，自己紧张得绷起浑身肌肉，姿势极其别扭僵硬。柏先生背恐怕是座雕塑。
他再次习惯性地抓住柏先生衣角。
海浪多好，帮他掩饰住心跳。
海风多好，见证着他们久别重逢。
柏先生又吻他鼻尖与额头，而他沉溺其中，短暂地遗忘切苦难。
人生实苦，丝喜乐，便足以苟延残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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